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赵奕辰和秦舒离开后,整个世界瞬间安静了下来。

不,不是安静,是死寂。

我站在空旷的客厅中央,那份被秦舒扔在茶几上的离婚协议,像一张来自地狱的判决书,每一个字都在对我进行无情的凌迟。

赵奕辰那句“你连养活自己都费劲”的嘲讽,像一根毒刺,扎在我心脏最柔软的地方,每一次呼吸都牵扯出剧烈的疼痛。

我输了。

一败涂地。

但我不能倒下。

我脑海里疯狂闪过两个孩子的脸庞。儿子诺诺甜甜的笑,儿子安安调皮的鬼脸。他们是我在这个冰冷世界上唯一的暖阳,是我活下去的全部意义。

秦舒和赵奕辰不要他们,我要!

我的命,就是他们的!

一股从未有过的狠戾从心底最深处涌起,冲刷着我的四肢百骸。我不再是那个温和谦卑的廖陌,我是被逼到绝境,准备用獠牙和利爪捍卫幼崽的孤狼。

我拿出手机,颤抖着拨通了一个号码。

“喂,王律师吗?我是廖陌……对,是我。我想咨询一下……关于离婚和抚养权的问题。”

电话那头的王律师是我大学时的学长,专业能力极强。他冷静地听完我的叙述,声音里带着一丝同情和职业性的理智。

“廖陌,情况对你很不利。秦舒是公司的创始人,收入远高于你。赵奕辰财力雄厚,如果他们结婚,能给孩子提供的物质条件,法官一定会重点考量。”

我的心一寸寸下沉,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:“就……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?她出轨在先!”

“出轨是过错方,但在财产分割上影响有限,对抚养权的判决也不是决定性的。除非你能证明,她或者赵奕辰有不利于孩子成长的恶习,比如家暴、***、或者……你懂的。”王律师顿了顿,语气变得有些微妙,“或者,你能提供一些……一锤定音的证据。”

“一锤定音?”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。

“对。廖陌,接下来我说的,只是从律师角度给你提供一个最极端的思路,你别多想。”王律师的声音压得很低,“抚养权的核心,是血缘。如果你想让对方永无翻身之地,彻底失去孩子的抚养权,甚至身败名裂……”

我的呼吸骤然停止,死死地握着手机。

“……那就证明,孩子不是她的。”

王律师的话像一道惊雷,在我脑子里炸开。

怎么可能!我怎么会去怀疑秦舒!

不,他的意思我明白,在法庭上,一切都要讲证据。

挂了电话,我失魂落魄地坐在沙发上,整整一夜。

天亮时,我双眼布满血丝,心中却做出了一个连自己都感到恐惧的决定。

我不是在怀疑秦舒,我是在为即将到来的战争,准备一枚最骇人的“核武器”。我需要一张王牌,一张能把赵奕辰和秦舒彻底钉死在耻辱柱上的王牌。

我联系了我在市医院当医生的同学,张维。

电话里,我没有多说,只说因为离婚官司,律师建议我做一份亲子鉴定,以备不时之需。

张维沉默了片刻,叹了口气:“廖陌,何必呢?你和秦舒这么多年的感情,诺诺和安安有多像你,我们这些朋友都看在眼里。走到这一步,别再互相伤害了。”

“我没得选。”我的声音冰冷而坚决,“帮我这个忙,我必须拿到它。”

张维拗不过我,最终还是答应了。

接下来的两天,我如同一个行尸走肉的幽灵。

我趁着保姆不注意,小心翼翼地从诺诺和安安的枕头上,分别收集了几根掉落的头发。当我的指尖触碰到那柔软的发丝时,我的心像被针扎一样疼。

我在干什么?

我竟然在用这种方式,利用我最爱的孩子们,去对付他们的母亲。

一种巨大的罪恶感将我淹没。

我几乎要放弃,可一想到赵奕辰那张胜利者的嘴脸,一想到秦舒那冰冷无情的眼神,我心中的恨意便再次压倒了一切。

我将样本用密封袋装好,亲自送到了张维的科室。

他看着我憔悴的样子,欲言又止,最终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:“结果最**天后出来,到时候我通知你。”

那三天,是我人生中最漫长的三天。

每一分,每一秒,都是煎熬。

我不敢去看孩子们的眼睛,我怕他们清澈的目光看穿我肮脏的内心。我疯狂地工作,用麻木来抵御内心的恐慌和撕裂。

我一遍遍地告诉自己,这只是一个程序,一个为了打赢官司的策略。结果一定是毫无疑问的,诺诺和安安就是我的孩子,是我的血,我的肉。等拿到那份证明,我就能挺直腰板,在法庭上把那对狗男女撕得粉碎。

我甚至已经开始幻想,当我在法庭上甩出这份亲子鉴定,证明秦舒为了争夺抚养权不惜污蔑我时,她和赵奕辰脸上会是怎样精彩的表情。

我靠着这一点点幻想,撑过了这炼狱般的72小时。

第三天下午,张维的电话来了。

他的声音很沉,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……同情?

“廖陌,报告出来了。你……现在方便来医院一趟吗?在门诊三楼走廊尽头的长椅等我。”

我的心猛地一跳。

为什么是去医院拿?为什么不能直接在电话里告诉我结果?

一个极其不祥的预感,像一只冰冷的手,瞬间攥住了我的心脏。

我几乎是跑着冲出公司,打了辆车直奔市医院。一路上的车水马龙,在我眼中都变成了模糊的色块。我的耳边只剩下自己“咚咚”的心跳声,一声比一声重,像是在为我的人生敲响丧钟。

我冲上三楼,一眼就看到了那条空荡荡的长椅。

医院里满是消毒水的味道,混杂着病人的呻吟和家属焦急的脚步声。我坐在冰冷的长椅上,感觉自己像一个等待宣判的死刑犯。

几分钟后,张维快步走来。他穿着白大褂,脸色却比我还难看。他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的文件袋,那薄薄的一层纸,此刻在我眼中却重如千钧。

“廖陌……”他把文件袋递给我,嘴唇动了动,却什么都没说出来,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,把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。

他的沉默,比任何语言都更让我恐惧。

我的手抖得厉害,几乎握不住那个文件袋。我尝试了好几次,才撕开密封条。

我的指尖,如同触电一般,颤抖着,从里面抽出那张轻飘飘、却承载着我整个世界的A4纸。

我不需要看那些复杂的基因位点数据,我的目光像被磁石吸住一样,死死地钉在了最下方那一行结论上。

鉴定结论……

我的瞳孔,在一瞬间缩成了针尖。

【……根据DNA分析结果,支持被鉴定人廖陌为廖诺、廖安生物学父亲的可能性为0%,故排除廖陌为廖诺、廖安的亲生父亲。】

排除……

亲生血缘关系……

轰——!!!

我的大脑一片空白。

整个世界,在我眼前瞬间失去了所有色彩,褪变成了绝望的黑与白。

周围的嘈杂声,护士的叫号声,孩子的哭闹声,病人的交谈声……所有声音都像潮水般退去,我的世界陷入了一片死寂。

那几行冰冷的黑字,像一把把淬了毒的利刃,从我的眼球刺入,穿透我的大脑,贯穿我的心脏,将我整个人钉死在这张冰冷的椅子上。

不可能!

绝对不可能!

我看错了!一定是哪里搞错了!

我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,几乎要将那张纸捏碎。我一个字一个字地重新读,一遍,两遍,十遍……

每一个字都认识,但组合在一起,却成了我无法理解的天外咒语。

“排除亲生血缘关系……”

这九个字,像九座大山,轰然倒塌,将我的信念、我的爱情、我的家庭、我过去六年的人生……我的一切,全部压成了齑粉。

诺诺第一次喊我爸爸时的喜悦……

安安在我怀里撒娇的温暖……

我曾以为他们是我生命的延续,是我奋斗的意义,是我对抗全世界的底气。

我刚刚还在为了他们的抚养权,准备拼上性命。

我还在心中发誓,他们是我的命。

可现在,这张纸告诉我……

全都是假的。

一切都是一个天大的笑话。

我,廖陌,就是一个徹头彻尾的傻子!一个替别人养了六年孩子的、戴着绿帽而不自知的、天底下最可悲的小丑!

“噗——”

一股腥甜的液体猛地从我喉咙里涌了上来,我没忍住,一口鲜血喷了出来,溅红了那张惨白的鉴定报告。

“廖陌!”张维惊呼一声,连忙扶住我摇摇欲坠的身体。

我却感觉不到任何疼痛,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。

我的灵魂仿佛已经出窍,飘在半空中,冷冷地看着这个瘫在长椅上、满脸是泪、嘴角带血的男人。

手机在这时疯狂地震动起来,是张维打来的。刚才他看我状态不对,走开去给我打电话。

我机械地划开接听,放在耳边。

“廖陌?廖陌你怎么样?你别吓我!你现在在哪儿?我看到你了,你别动,我马上过来!”张维焦急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,却像是隔着一个世界那么遥远。

我握着手机,嘴唇无意识地开合着,喉咙里发出嗬嗬的、如同破旧风箱般的声音。

我看着报告上那被鲜血染红的“排除”二字,失神地喃喃自语。

“都不是我的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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