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后一天。
我把租来的小仓库彻底清空,空间里塞得满满当当,只留下一些掩人耳目的空箱子。然后回到了我自己住的那个老旧小区。
这里离市中心不远不近,人员复杂。末世初期会非常混乱,但熬过第一波,反而可能因为“灯下黑”而暂时安全。我需要一个据点,一个能让我初步适应和观察的地方。
我把自己反锁在家里。门窗早已用厚实的木板和金属条从内部加固了好几层。客厅的茶几上,摆着几把开了刃的西瓜刀和那根沉甸甸的实心钢管。
时间一分一秒过去。
窗外,夕阳的余晖将天空染成一片诡谲的橙红色。楼下传来的喧闹声渐渐被一种无形的紧张感取代。人们似乎也感觉到了空气中弥漫的不安。
新闻频道里,还在播放着全球各地爆发不明原因“狂犬病”的消息,呼吁市民保持冷静,减少外出。专家在屏幕上信誓旦旦地说着“可控”、“不必恐慌”。
只有我知道,这一切都是徒劳。
当最后一丝天光被黑暗吞噬,城市华灯初上之时,异变骤生。
一种极其尖锐、仿佛能刺穿耳膜的嗡鸣声毫无征兆地在城市上空响起!像一根冰冷的钢针,狠狠扎进每个人的大脑!
我早有准备,用耳塞死死堵住耳朵,但依然感觉脑袋像被重锤砸了一下,嗡嗡作响,恶心得想吐。
窗外,瞬间陷入一片混乱!
尖叫声、碰撞声、嘶吼声……混杂在一起,如同地狱的序曲!
我扑到特意留出的狭窄观察孔前,向外望去。
街道上,车流瞬间瘫痪,几辆车撞在一起,冒着黑烟。行人痛苦地抱着头倒地翻滚,但很快,其中一些人猛地僵住!
他们的身体开始剧烈地、不自然地抽搐,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青灰、溃烂。眼球翻白,口角流出混着血丝的涎水。
几秒钟后,这些“人”猛地从地上弹起!动作僵硬却迅捷,喉咙里发出“嗬嗬”的嘶吼,扑向身边还在痛苦挣扎的活人!
丧尸!
末世,降临!
第一场血腥的猎杀,在灯火通明、霓虹闪烁的城市街道上,毫无遮拦地展开!鲜血喷溅在冰冷的橱窗玻璃上,惨叫声划破夜空。
人间,瞬间沦为炼狱。
我死死咬住下唇,强迫自己看着这一切。胃里翻江倒海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带来一丝尖锐的疼痛,提醒着我保持清醒。
恐惧,像冰冷的潮水淹没心脏。但比恐惧更强烈的,是一种刻骨的恨意和一种病态的决心。
苏晚晴,你准备好迎接你的“女主人生”了吗?
最初的七十二小时,是最混乱、最血腥、也最危险的时候。
电力时断时续,网络信号更是时有时无。偶尔刷开手机,能看到零星的消息:某某小区被攻破,某某商场成了丧尸巢穴,某某地方建立了临时安全点……信息碎片化且真假难辨。
我躲在加固的屋子里,像一头潜伏在黑暗中的困兽。
空间里有充足的食物和水,甚至有一个小燃气炉和锅具。我每天小心翼翼地用最少的燃料做点热食,保证身体基本需求。大部分时间,就是守着观察孔,死死盯着楼下街道和对面楼栋的动静。
身体里那股从绑定空间时就存在的微弱暖流,似乎一直在缓慢地流转,非常非常慢,慢到几乎察觉不到它对身体有什么明显改变。大概就是空间带来的最基础的、潜移默化的温养?我暂时没精力深究。
小区里丧尸的嘶吼和人类的惨叫从未停歇。好几次,有慌不择路的幸存者跑到我这栋楼,疯狂地砸门求救。我屏住呼吸,一动不动。
不是心硬。
是太清楚自己的能力。我现在冲出去,除了送死和暴露自己,没有任何意义。那些砸门的动静,最终都引来了游荡的丧尸,结局不言而喻。
第三天傍晚,楼下街道上爆发了一阵激烈的枪声和短暂的打斗声。很快,几辆涂着迷彩、架着机枪的军用卡车冲了进来,后面跟着一群穿着黑色作战服、装备精良的士兵。
他们动作迅猛,配合默契。枪声点射,精准爆头。手中的冷兵器挥舞起来也带着可怕的力量,轻易就能劈开丧尸腐朽的身体。
军队!
国家机器开始介入了!尽管只是小股部队,但这意味着秩序尚未完全崩塌!他们像一把尖刀,暂时清理出一条通道,在小区中央的空地上建立了一个临时物资发放点,广播着让幸存者出来领取食物和水,并告知撤离路线。
短暂的平静和安全。
许多藏在家里、濒临绝望的人,像是看到了救星,纷纷冲下楼去。
我没有动。
物资?我有空间,暂时不需要冒险。
我更在观察。
我看到一个男人领完物资后,眼神贪婪地盯着发放点后面堆着的成箱泡面,趁乱想多拿一箱,结果被旁边一个穿着脏兮兮貂皮大衣、烫着卷发的肥胖女人看到了。
那女人像是抓到了天大的把柄,猛地尖叫起来:“快看啊!当兵的!他偷东西!他多拿了!破坏规矩!快把他抓起来!赶出去!”
尖锐的指控在相对安静的环境里格外刺耳。
几个士兵锐利的目光立刻扫了过去。
那个想多拿一箱泡面的男人脸唰地白了,急忙辩解:“我…我没有!我只是……”
“我亲眼看见的!”貂皮女人叉着腰,唾沫横飞,一脸正义凛然,“大家都看见了!是不是?”
周围几个同样领了物资的人,眼神闪烁,没人吭声。有人甚至下意识地后退一步,生怕被牵连。
一个领头的军官皱着眉头走过来,审视着那个男人和那箱泡面。气氛瞬间紧张。
就在这时,发放点旁边一个负责登记信息、戴着眼镜的年轻女兵突然开口,声音不大,但很清晰:“报告队长,物资登记表显示,这位王先生只领取了规定的一份。那箱泡面是旁边散落的空箱子堆里掉出来的,他大概是想帮忙捡起来。”
军官看向女兵。女兵推了推眼镜,表情平静地回视。
军官又看了看地上,确实有几个空箱子堆在角落。貂皮女人还想说什么,军官已经冷着脸对她道:“管好自己的事。再扰乱秩序,后果自负。” 然后转向那个男人,“把东西放回去,站好。”
男人如蒙大赦,赶紧照做。貂皮女人脸涨成了猪肝色,狠狠剜了女兵一眼,悻悻地缩回人群。
这个小插曲很短,人群很快恢复了秩序。
但我站在楼上的阴影里,看得清清楚楚。
那个貂皮女人,我认识。小区里出了名的泼妇,以前就喜欢占小便宜、搬弄是非。她的指控,纯粹是出于嫉妒或者想转移视线?
那个戴眼镜的女兵……她在撒谎。那箱泡面根本不是从空箱堆掉出来的,那个男人确实想浑水摸鱼。
她为什么帮他?
我眯起眼。仅仅是为了平息纷争?还是……她认识那个男人?或者,她只是单纯地觉得,在末世初期,为了一箱泡面就处理掉一个还有力气偷东西的壮劳力,不值得?
混乱中的秩序,脆弱的平衡,人心的算计……
我默默记下这一切。这是末世生存的必修课。
军队的临时据点只维持了一天一夜,就带着愿意跟随撤离的幸存者离开了。剩下的人,要么是行动不便的老人孩子,要么是像我一样,出于各种原因选择留下观望的。
小区重新被丧尸占据了一部分,但经过军队清理,密度低了很多。残存的幸存者们开始自发地抱团,占据相对坚固的单元楼,建立小小的防御圈。
我也必须行动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