飞升之劫被迫中断,云芷带着满腹疑云,回到了位于云雾山深处的洞府。
洞府清幽,一如往昔,可她的心却再也静不下来。玄宸仙君、因果锁、三生情债、那些混乱的碎片记忆……像一团乱麻,纠缠在她脑海里。
她打坐调息了整整一日,才勉强压下魂魄因天劫和那些画面冲击带来的震荡。
必须弄清楚怎么回事。
云芷首先想到的是查阅宗门典籍。她所在的“云水阁”虽非顶尖大派,但传承久远,藏书楼中或许会有关乎“因果锁”和前世债务的记载。
藏书楼最高层,尘封的古籍堆满了书架。云芷指尖掠过书脊,神识快速扫过。几个时辰后,她终于在一本兽皮封面的《幽冥录异闻》残卷中,找到了一段模糊的记载:
“因果锁,非金非铁,乃因果之力凝结而成。常用于标记纠缠极深之魂魄,追索往来业债。然,锁易种,缘难解,易生颠倒,反噬其主……”
颠倒?反噬?
云芷指尖停留在那几个字上,心头疑窦更深。这记载语焉不详,却暗示了因果锁并非绝对可靠。
合上书卷,她走到窗边,望着云海翻涌。玄宸仙君那般人物,为何要用可能出错的因果锁来认定她欠了情债?是他也被蒙蔽,还是……另有隐情?
三日期限,已过一日。
仅凭典籍,恐怕难以窥得全貌。云芷沉吟片刻,决定冒险一试。她记得一门禁术,名为“溯魂引”,可以燃烧修为,短暂窥探自身魂魄本源,追溯过往印记。此法凶险,极易损伤道基,但眼下,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。
夜幕低垂,月华如水。
云芷在静室中央设下阵法,盘膝而坐。她咬破指尖,以血为引,在身前画出繁复的符文。随着咒文吟唱,她的脸色逐渐苍白,精纯的灵力注入阵法,燃起幽蓝色的火焰。
魂魄深处传来撕裂般的痛楚,但她紧守灵台清明,意识不断下沉,沉入那混沌未明的本源之海。
没有预想中清晰的前世画面,只有一些模糊的光影和强烈的情感碎片。
她“看”见一片如火如荼的凤凰花林,一个穿着月白道袍的身影背对着她,肩头微微耸动,似乎在哭泣。她想走近,却有一股巨大的悲伤将她推开。
她又“看”见一座风雪弥漫的孤峰,峰顶插着一柄断剑,剑柄上系着的褪色剑穗,在风中孤零零地飘荡。那剑穗的编织手法,让她感到莫名的熟悉。
还有……一片无尽的黑暗,冰冷刺骨,只有一个微弱的、带着哭腔的声音在反复呼唤一个名字,听不真切,却让她心口揪紧。
这些碎片杂乱无章,与她触碰因果锁时看到的惨烈画面截然不同。更重要的是,在这些碎片里,她感受不到丝毫“情债”应有的缠绵或怨恨,只有深沉的悲伤、遗憾和……守护?
“噗——”
阵法反噬之力袭来,云芷喷出一口鲜血,溯魂引被迫中断。她瘫软在地,气息萎靡,眼中却闪过一丝亮光。
果然有问题。她的魂魄印记里,根本没有所谓“负心”的痕迹。玄宸仙君的“情债”之说,站不住脚。
那么,真相究竟是什么?他为何要编造这样一个理由?那把因果锁,又为何会对她的魂魄产生反应?
休息了半日,恢复些许元气后,云芷做出了一个决定。她不能坐以待毙,必须主动去查。而突破口,或许就在玄宸仙君本人身上。
她想起九百年前那次秘境相遇。当时她为寻一株灵草深入险境,遭遇守护妖兽,险些丧命,是玄宸路过出手相助,赠她玉符护身。如今回想,那次“偶遇”,是否也并非巧合?
云芷取出那枚一直珍藏的保命玉符。玉质温润,内含一道强大的防护仙诀。她以神识细细探查,终于在玉符核心一个极其隐蔽的角落,发现了一个微小的、几乎与玉纹融为一体的印记。
那印记的形状……像半片羽毛,又像一簇火焰。
她从未见过这种印记,但直觉告诉她,这很重要。
正当她凝神研究时,洞府外的防护阵法传来了轻微的波动。不是玄宸,气息很陌生,带着一丝……幽冥界的阴冷死气?
云芷心中一凛,收起玉符,敛息凝神,悄无声息地来到洞府门口。
透过阵法光幕,她看到一个穿着灰色斗篷、身影模糊的人站在外面,手里提着一盏昏黄的灯笼。那人抬头,露出一张没有五官的脸,声音直接响在云芷脑海:
“云芷仙子,奉十殿阎君之命,特来送一物。”
一张薄薄的、似纸非纸的黑色笺帖,穿过阵法,轻飘飘地落在云芷面前。笺上用朱砂写着几行小字:
“债非债,缘非缘。锁为凭,心为鉴。欲知前世因,且看今生镜。勿信一面词,幽冥路不偏。”
送帖人说完,身影便如青烟般消散,连同那盏灯笼一起,仿佛从未出现过。
云芷拾起黑色笺帖,触手冰凉。十殿阎君?幽冥地府?他们为何会插手此事?还送来这样一段充满暗示的话?
“债非债,缘非缘……勿信一面词……”
笺帖上的字迹在她手中缓缓消失。云芷握紧双手,目光变得坚定。
玄宸仙君、幽冥地府、诡异的因果锁、混乱的前世碎片……这一切都指向一个巨大的谜团。而她,正是这个谜团的中心。
三日期限还剩两日。她倒要看看,这场“情债”的真相,究竟是什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