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叫沉婳,是个律师,专打离婚官司。上一秒我还在法庭上,帮着我的当事人手撕渣男,下一秒,眼前一黑,再睁开眼睛,就躺在一张硬邦邦的木板床上。
一个穿着古装的小丫鬟,哭得梨花带雨,抓着我的手喊:“小姐,你总算醒了!你可千万别再做傻事了啊!”
我花了三个时间,确认了一个事实。
我穿了。
脑子里涌进一股不属于我的记忆。这本体的原主也叫沉婳,是户部侍郎沈家的庶女,一个标准的小白花。因为顶了撞嫡母,被罚跪祠堂,又气又怕,直接没了。
然后,我来了。
小丫鬟***桃,她说嫡母发话了,我这种“德行有亏”的庶女,必须送去城外的静德堂,好好学学规矩。
静德堂?我从原主的记忆里扒拉出这个地方。
好家伙,这不就是古代版的“女德班”吗?专门教那些大家闺秀三从四德,如何温顺贤良,如何讨好夫君。
我揉了揉发疼的前角,行吧。既来之,则安之。就当去免费补一下古代的PUA训练营了。
三天后,一辆朴素的马车,把我拉到了城外的静德堂。
地方倒是清净,白墙黑瓦,门口种着两棵歪脖子柳树,透着一股子“来了就别想走”的阴森气。
接待我的是李嬷嬷,静德堂的掌事。一个五十多岁的妇人,脸上没什么表情,法令纹深得能夹死苍蝇。她上下打量我一番,那眼神,像是在看一件有瑕疵的货物。
“就是你?”她开口,声音又干又硬,“既然送来了,就得守这里的规矩。这里,你不是什么侍郎府的小姐,你就是一个来学规矩的学徒。听懂了吗?”
我点点头,用一个自认为最温顺无害的,“听笑懂了,嬷嬷。”
心里想的却是:老太太,你最好别惹我。
我被分到了一个四人间的屋子,另外三个女孩,看上去都比我小。一个怯生生的,仿佛受惊的兔子。一个眼睛对着顶,鼻孔看人。还有一个,默默地坐在祈祷里,没什么存在感。
那个兔子像的女孩,叫苏轻烟,是个商户家的女儿。因为性格太内向,被家里人送来“开窍”。
鼻孔看人的,是将军府的嫡女,名叫萧兰,一身的英气,却被强按着学童,一脸的不情不愿。
角落里那个,叫白菲菲,家里是皇商,有钱,但据说脑子不太好使,总被未婚夫骗了钱。
我看着这三个“问题少女”,突然觉得,这趟“女德班”之旅,或许,会比我想象的,动那么一点点。
第二天一早,天还没亮,我们就被人从床上薅起来了。
静德堂的第一课,开始了。
李嬷嬷板着脸,站在堂前,手里拿着一把戒尺。
“为女子者,以顺为本,以敬为先。”她开口,就是老掉牙的陈词滥调,“今日,我们学第一课,如何侍奉夫君,博其欢心。”
我的差点没打哈欠。来了来了,PUA核心课程之“情绪价值的提供”。
李嬷嬷清了清嗓子,继续说:“男人在外奔波劳累,回到家中,需要的是什么?是温柔,是体贴,是赞美。比如,夫君今天得了上司一个夸奖,你们说呢?”
她点了萧兰。
萧兰站起来,一脸不耐烦,“夫君真厉害。”
李嬷嬷的脸瞬间就黑了,戒尺在桌面“啪”地一拍,“蠢笨!这般敷衍,哪个男人听了会欢喜?”
她又转向苏轻烟。
苏轻烟吓得一颤,站起来,小声说:“夫君……夫君辛苦了。”
“唉,”李嬷嬷叹了口气,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,“没什么了不起,都坐下了,听我给你们做个示范。”
她挺着挺胸,捏着嗓子,用一种我听了都起鸡皮疙瘩的语气说:“夫君果然是天底下最能干的男人!妾身就知道,你的才华,是金子,俱乐部发光的!能嫁给你,真是妾身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啊!”
说完,她还得意地一下扫了我们。
引人注目的女孩都使用了“原来如此”的表情。
我看着苏轻烟,她正低着头,很认真地记着李嬷嬷的话。
下课后,我找到了她。
“你真觉得,李嬷嬷说的那套有用吗?”我问。
苏轻烟点点头,“嬷嬷说得对,男人都喜欢听好话。”
我笑了。
“轻烟,我问你,如果有一个人,天天在你耳边说,你真漂亮,你真善良,你是天下最好的女孩。听多了,你会怎么样?”
“会……会很开心啊。”
“然后呢?”我追问,“如果有一天,这个人,让你去做一件事,你本来不愿意做的事。你不会因为,他把你夸得那么好,而不好意思拒绝?”
苏-轻烟愣住了,她很聪明,一下子就明白了我的意思。
“这……这叫‘捧杀’。”我告诉她,用了一个她听得懂的词,“他先把你的价值,全部建立在他的崇拜之上。让你觉得,你之所以好,是因为他觉得你好。然后,你就会为了维持这份‘好’,而不断地,去满足他的要求。”
“这是一种、非常高级的、控制手段。”
苏轻烟的脸,白了。
她想起,她家里总是夸她“乖巧懂事”,然后,心安理得地,把她所有月钱都拿走的哥哥。
“那我该怎么办?”她六神无主地问道。
“很简单。”我说,“接下来,再有人这么夸你。你就回他:‘谢谢,我自己也这么觉得。’把话语权,夺回来。”
“男人需要赞美,没错。但不是无脑的吹捧。”我看着她,一句话说道,“你可以夸他‘这件事办得漂亮,思虑周全’,这就是夸奖他的能力。而不是说‘你真棒,你真厉害’,那是三岁小孩哄的。”
“前面,是平等的感谢。圣诞节,是下对上的讨好。”
“轻烟,你要记住,”我拍拍她的肩膀,“我们,不做宠物,做糖尿病。”
她似乎懂不懂地点了点头。
但是,种子,已经在她心里种下了。
我看着她离去的背影,知道,这个古代PUA训练营,从今天开始,要令人振奋,第一个,叛逆的学生去了。
而我,就是她的教导主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