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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雍王朝。金銮殿上,香薰缭绕,却压不住暗涌的波澜。皇帝萧景琰端坐龙椅,

目光扫过阶下众臣,在镇北侯世子沈砚之身上略有停顿。沈砚之玄衣墨冠,身姿挺拔,

面容冷峻,是今日当之无愧的主角之一。“宣——长乐公主觐见!

”内侍尖细的嗓音划破寂静。珠帘轻响,一道明黄身影缓缓步入大殿。长乐公主萧锦宁,

皇帝唯一的嫡亲妹妹,年方二八,容颜绝世。她头戴九凤衔珠冠,身着蹙金绣凤宫装,

步态端庄,每一步都牵动着众人的视线。萧锦宁微微垂眸,长睫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,

掩饰着内心的悸动。唯有在抬眼望向那玄色身影的瞬间,眸光流转间,

泄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期盼与紧张。皇帝声音温和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:“锦宁,

皇兄为你择了一门良缘。镇北侯世子沈砚之,忠勇双全,家世清白,乃国之栋梁。

今日当着满朝文武,朕问你,可愿嫁与沈世子为妻?”萧锦宁的心猛地一跳,

几乎要跃出胸腔。她再次看向沈砚之,恰逢他也抬眼望来。那双深邃的眼眸,

依旧如古井无波,看不出喜怒。八年了,从八岁那年在***初见,看他挽弓射箭的英姿,

到后来他数次或明或暗的相助……点点滴滴,早已刻入心扉。她以为这份深藏心底的情愫,

终得见天日。她缓缓跪下,声音清越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:“臣妹……愿遵皇兄旨意。

”“好!”皇帝朗声大笑,显然十分满意,“朕即刻下旨,为你二人赐婚!择吉日完婚,

礼部需尽心操办,不得有误!”群臣纷纷躬身道贺,殿内一时充满了喜庆的气氛。然而,

在这片喧闹中,坐在大殿角落席位上的东山王陈如锦,缓缓放下了手中的酒杯。

他今日破例出席这等庆典,本就引人注目。此刻,他俊美无俦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

唯有那双幽深的眸子里,翻涌着复杂难明的情绪。他凝视着殿中那抹明黄身影,

看着她因羞涩和喜悦而微红的脸颊,袖中的手悄然握紧,指节泛白。赐婚三日后,

宫中设宴庆贺,灯火通明,觥筹交错。萧锦宁盛装出席,眉梢眼角难掩喜色。

沈砚之坐于她身侧,虽依旧沉默寡言,但举止间倒也合乎礼仪。两人虽交流不多,

但这并肩而坐的画面,已足够让众人艳羡或揣度。酒过三巡,萧锦宁起身敬酒,

正欲走向皇兄,忽觉喉头一甜,眼前骤然发黑。“公主!”贴身侍女惊叫一声,慌忙扶住。

玉杯坠地,碎裂声刺耳。殷红的血丝从萧锦宁唇角溢出,映衬着她瞬间惨白的脸,触目惊心。

“太医!快传太医!”皇帝霍然起身,脸色铁青。殿内乱作一团。太医匆匆赶来,

诊脉后神色大变:“陛下!公主是中了毒!”“查!给朕彻查!”皇帝震怒,

目光如刀扫过在场每一个人。很快,焦点集中在公主所用的酒杯上。经查验,

酒杯在斟酒前内侧被涂抹了剧毒。而负责斟酒的那名宫女,早已趁乱服毒自尽,

线索就此中断。但所有人的目光,都落在了沈砚之身上。因那酒,是他亲手递给公主的。

“沈砚之!”刑部尚书厉声质问,“你与公主尚未成婚,为何擅自给公主端酒?

分明是早有预谋!”沈砚之神色冷峻:“我只是看公主要敬酒,帮她拿起酒杯而已,

何来预谋?”“可那杯酒,是你递出的!”有人高喊,“若非你指使宫女下毒,

怎会如此巧合?”“够了!”皇帝拍案而起,“押入天牢,待查清真相再议!”侍卫上前。

沈砚之并未反抗,被带走前,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人群,

最终定格在一直静坐旁观、垂眸饮酒的东山王陈如锦脸上。陈如锦仿佛置身事外,

唯有在无人注意时,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。那杯酒,确实是他命人动了手脚,

但他下的并非致命毒药,而是西域奇药“***散”,意在让萧锦宁当众失态,

吐露对沈砚之的情愫,从而让婚事自然受阻。他没想到,竟有人趁机将药换成了剧毒,

意图直接取公主性命!这螳螂捕蝉,黄雀在后的局,让他心惊,也更激起了他的怒火。是谁?

他的目光暗中扫过几位皇子与权臣。而昏迷中的萧锦宁,被急促送回寝宫救治的路上,

于混沌中无意识地呢喃了一句:“沈砚之……别丢下我……”这声低语,

恰被紧随其后的贴身侍女听入耳中,悄然传了出去。七日煎熬,

萧锦宁终于自鬼门关捡回一条命,但毒性猛烈,损伤了根本。

太医颤颤巍巍地向皇帝禀报:“陛下,公主性命无虞,但……此毒阴狠,已伤及胞宫,

公主今后……恐难有孕了。”“不能生育?”皇帝勃然大怒,一掌拍在案上,

“镇北侯府世代功勋,岂能娶一个无法传承香火的世子妃?皇室颜面何存?婚约暂且作罢!

”圣旨即刻下达:鉴于长乐公主身中剧毒,需长期静养,

与镇北侯世子沈砚之的婚约就此作废。沈砚之虽暂无直接下毒证据,但护卫公主不力,

禁足府中三月,闭门思过。刚从昏迷中苏醒、尚且虚弱的萧锦宁听到这个消息,如遭雷击。

她挣扎着从病榻上坐起,苍白着脸哀求:“皇兄!婚约是您亲赐,怎能因我之过说废就废?

砚之他……他是无辜的!我愿等他,即便不能……不能生子,我也认了!

”皇帝看着妹妹憔悴的模样,眼中闪过一丝心疼,但更多的却是帝王的无情:“糊涂!

你是大雍尊贵的长公主,若不能生育,将来在侯府如何自处?难道要你受妾室欺辱,

让天下人耻笑朕吗?此事关乎国体,毋庸再议!”希望彻底破灭。萧锦宁瘫软在床,

泪水浸湿了锦枕。八年痴心,盼来的不是花轿临门,而是这般残酷的结局。更让她心碎的是,

沈砚之被释放出狱后,竟真的未曾踏入长乐宫半步探视。她不顾病体,

接连写了几封信派人送去镇北侯府,却都如石沉大海,杳无音信。

难道……往日那些若有似无的关怀,那些她珍藏在心的瞬间,

都只是他碍于身份不得不为之的客套?还是说,他本就对这桩婚事不满,如今正好借机摆脱?

猜疑和失望像毒藤一样缠绕着她的心。而此刻,东山王府内,

陈如锦摩挲着一枚温润的羊脂玉佩,那是多年前萧锦宁在***玩耍时不慎遗失,

被他拾获后一直珍藏的旧物。“王爷,”心腹低声禀报,“宫中眼线传来消息,

公主自废婚后就水米不进,终日以泪洗面,人已消瘦得不成样子……”陈如锦闭上眼,

深吸一口气,再睁开时,眸中只剩决断:“备车,本王要进宫。”“王爷,陛下有旨,

任何人不得打扰公主静养……”“那就……寻个由头,扮作太医进去。

”陈如锦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。夜色深沉,长乐宫内药香弥漫。萧锦宁蜷缩在榻上,

眼神空洞地望着跳跃的烛火,仿佛灵魂已被抽离。

一名身着太医官服、提着药箱的男子低着头走了进来,宫人并未生疑,毕竟公主病情反复,

太医时常夜间来诊。“公主,该用药了。”男子声音低沉沙哑,与平日来的张太医迥异。

萧锦宁木然地转过头,目光落在对方端药的手上——那只骨节分明的手,

虎口处有一道清晰的旧疤。她猛地一震,这道疤……她记得!五年前宫中夜宴,

她不慎打翻烛台,是当时还是东山王陈如锦眼疾手快用手挡开,才免她烫伤,

而他的手却被灼伤留下了疤痕。她突然伸手,紧紧抓住对方的手腕,

声音颤抖:“你……你不是张太医!你是谁?抬起头来!”男子动作一僵,沉默片刻,

缓缓摘下了脸上的面具。面具下,是一张俊美却带着几分风霜与疲惫的脸庞,

正是东山王陈如锦。“是你……”萧锦宁怔住,泪水瞬间涌出,“你来看我笑话吗?

如今我成了全京城的笑柄,沈砚之不要我,皇兄厌弃我,连你也……”“他根本配不上你!

”陈如锦打断她,声音压抑着怒火,“一个在你生死未卜时都不愿前来探望的男人,

值得你如此作践自己?”“可我……我爱了他八年啊……”她哽咽着,几乎泣不成声。“爱?

”陈如锦冷笑一声,带着无尽的嘲讽与痛楚,“你确定你爱的是他,

还是那个你以为是他的人?八年前你在***淋雨发烧,守在你房外一夜的是谁?

五年前你遭刺客围攻,拼死将你护在身后、背上挨了一刀的是谁?每一次你遇到危险,

真正出现在你身边的,真的是沈砚之吗?”萧锦宁如遭雷击,

混乱的记忆碎片在脑中飞速闪过。

那些模糊的、总是背对着她或是在她意识不清时出现的身影……难道……“是我,萧锦宁。

”陈如锦逼近一步,目光灼灼,仿佛要将她吞噬,“每一次,都是我!只是我那时身份尴尬,

不便与你过多接触,又知你心属沈砚之,所以才扮作他的样子,或是趁你神志不清时出现,

让你误以为是他!我甚至……故意模仿过他的笔迹给你写那些安慰的字条!”他深吸一口气,

眼中是压抑了八年的痛苦:“你以为我为何常年称病,避居王府,极少上朝?因为我怕!

怕多看你一眼,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,会不顾一切地将你抢走!

可我……我不能……”“那你现在为何又来?”她泪眼模糊地问。

“因为我不能再看着你为他毁了自己!”陈如锦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,

“我本想等你得到幸福便放手,可如今……他伤你至此,我不能再沉默。我要让你知道,

这世上有人比他更早、更深地爱着你,哪怕你永远不知道!”巨大的信息量冲击着萧锦宁,

她呆立在原地,八年来的信仰轰然倒塌。原来,她所以为的深情,竟是一场持续数年的错觉?

而真正默默守护她的人,却一直藏在阴影里。那一夜,

积压了太久的委屈、震惊、迷茫彻底爆发,她在陈如锦的怀中哭得撕心裂肺,直至力竭昏睡。

陈如锦紧紧抱着她,像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,眼中充满了怜惜与决绝。窗外,

一道隐匿在树影中的黑影,将寝宫内隐约的哭泣与低语听在耳中,悄然离去。次日清晨,

萧锦宁醒来,枕边除了泪痕,还多了一枚温润的玉佩,正是她幼时丢失的那枚。

她将玉佩紧紧攥在手心,冰凉的触感却让她的心泛起前所未有的复杂涟漪。一个月后,

萧锦宁的身体在太医的精心调理下逐渐康复。但她的性情,却与从前判若两人。

那个天真烂漫、眼中闪烁着星光的少女消失了,

取而代之的是一位眉宇间带着淡淡哀愁与冷冽的长公主。她不再流连于花园亭台,

反而开始主动向皇帝请求,学习批阅奏折,参与朝政议论。起初,

皇帝萧景琰只当她是想借此排遣心中郁结,便也由着她。但很快,他发现妹妹并非儿戏。

萧锦宁展现出惊人的学习能力和政治敏锐度,对政务的见解时常令他刮目相看。

她开始频繁出入御书房,甚至在一些不甚重要的事务上,皇帝会放手让她代为批红。

朝堂之上,暗流涌动。大臣们议论纷纷。“公主这是意欲何为?莫非想效仿前朝,干预朝政?

”“听闻东山王近日进宫频繁,虽明面上是向陛下禀报军务,

但每次都会『偶遇』公主……”“嘘!慎言!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,公主心伤之下,

易被有心人利用啊。”这些风言风语,自然也传到了仍在禁足中的沈砚之耳中。他心急如焚,

却苦于无法出门。父亲镇北侯更是严令他不得再与公主有任何瓜葛,以免惹祸上身。

直到禁足令解除的当日,沈砚之立刻策马入宫,在萧锦宁从御书房返回寝宫的必经之路上,

拦住了她的轿辇。“公主!”他快步上前,声音因急切而有些沙哑,“请容臣说几句话。

”轿帘被一只素手掀起,萧锦宁的面容平静无波,看向他的眼神,再无往日的情愫,

只剩下疏离的礼貌:“沈将军,禁足已解?有何事?”这声“沈将军”,

让沈砚之的心猛地一沉。“公主,那日宫中夜宴,我确实不知酒中有毒。我被押入天牢,

心中最记挂的便是你的安危。出狱后,我立刻想进宫探望,但父亲将我锁在府中,严加看管,

我……我身为人子,实在难以违逆父命,绝非有意辜负公主!”他单膝跪地,姿态放得极低,

“如今真相虽未大白,但沈某之心,天地可鉴!我愿娶你,无论你是否能……能生育。

我沈砚之在此立誓,此生非你不娶!”这番表白,若在一个月前,足以让萧锦宁欣喜若狂。

但此刻,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,仿佛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戏。良久,

她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、近乎悲凉的弧度:“沈将军,你的心意,本宫心领了。不过,

你可知我体内所中之毒,究竟是什么?”沈砚之一愣:“太医署公告,乃是剧毒鹤顶红”。

“错了。”萧锦宁轻轻摇头,声音不大,却清晰无比,“是『蚀骨散』,

一种更为阴毒的西域奇毒,无色无味,中毒者起初状若鹤顶红,但毒性更深,缠绵难祛。

而它的解药,极其特殊,需以纯阳之体的心头热血为引,连续喂养百日,方可拔除根毒。

“纯阳之体……心头热血……那……公主你……”这无异于用另一个人的半条命来换她的命!

谁能做到?谁敢做到?萧锦宁没有直接回答,只是目光掠过他,望向远处宫墙的飞檐,

语气飘忽:“沈将军,你现在来说这些,已经晚了。”说罢,她放下轿帘,轻声道:“起驾。

“轿辇缓缓启动,留下沈砚之僵跪在原地,脸色由白转青,

心中充满了震惊、挫败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慌。他隐约感觉到,有什么东西,

在他被禁足的这段时间里,已经彻底改变了。那个他以为会永远在原地等他的女子,

已经走远了。当晚,镇北侯府书房。沈砚之面色阴沉地捏着一封密信,

信上只有寥寥数语:“计划有变,公主已生疑窦。东山王插手过深,恐夜长梦多。若欲成事,

须当机立断,速战速决。”他眼中闪过一丝狠戾,将信纸凑近烛火,看着它化为灰烬。

“陈如锦……”他低声自语,仿佛毒蛇吐信,“你以为你能笑到最后?这场棋,才刚刚开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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