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女儿死了。
没有葬礼、没有下葬、没有钱买一个普通的墓地。
只有一个黑色棺木骨灰盒,装着她女儿小悠的全部。
殡仪馆的电视里,正在转播一场奢侈到极致的世纪婚礼,新郎是她刚离婚的前夫,小悠的亲生父亲,而新娘是他心心念念的白月光。
他终于如愿以偿了。
沈琬抱着骨灰盒从火葬场里出来,外头正下着雨。
在火葬场工作的小姑娘欲言又止,最后还是忍不住关心:
“夫人,外面的雨很大,有人来接你吗?”
沈琬低头看着骨灰盒,脸上毫无血色。
不会有人了,她唯一的亲人,正和初恋女友正在举办婚礼,他根本没空关心她们母女,怎么会知道女儿去世的消息。
就算他有空,也根本不会来接她。
邢瀚恨极了她。
恨屋及乌。
几天前,卫娅开车载着她的儿子,撞上她和小悠在的大巴车上,小悠伤势严重,当场晕了过去。
她在人群中,一眼看见邢瀚。
她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,扑了过去,“阿瀚,小悠受伤了,她快要不行了。求你,带她去医院好不好。”
而邢瀚一把推开她,她脑袋顿时砸在地上,一阵头晕目眩。
“沈琬,装疯卖惨这一套已经过时了。”
说完,他眼神慌乱,抱着卫娅的儿子,往救护车走。
沈琬头晕目眩,反手抓紧邢瀚的裤脚,卑微到尘埃里。
“我求求你,小悠她快不行了,她也是你的女儿呀——”
邢瀚根本不相信,冷眼看她,“沈琬,我早就说过,我这辈子唯一的孩子,只会是娅娅生下来的。”
“你,还有你生的孩子,都是我不要的垃圾,还有,你赶紧把离婚协议送来。”
说完,他抬脚踹开沈琬,抱着只是一些擦伤的男孩上了救护车。
沈琬心如死灰,最后因为迟了半小时,小悠救治不及时,死在了手术室里。
而他抱走的男孩,正活蹦乱跳的在他们婚礼上扮演花童,给新人送结婚戒指。
沈琬冷笑,嗓音有些沙哑:“我可以自己回去,谢谢。”
她走进磅礴的雨幕中。
小姑娘欲言又止的看着沈琬的背影,刚想追上去,脚步就顿住。
她已经仁尽义至,她也不想因此得罪邢总。
沈琬走在雨幕中,脱下外套盖在骨灰盒上,裹紧上半身前倾,遮住了大部分的风雨。
“小悠,妈妈不会让你淋雨的。”
一束亮光穿透雨雾,伴随着一声鸣笛声,一辆黑色迈***停在她身侧。
她的脚步没有停留,固执的往前走。
……
半小时后。
她和邢瀚的婚房,哦不,现在应该是邢瀚和卫娅的婚房被布置得喜气洋洋。
一身狼藉的沈琬站在客厅里,只觉得格格不入。
佣人甚至只让她站在玄关处,不许她踩脏刚刚拖好的地板。
沈琬将骨灰盒放在地上,从口袋里掏出已经被打湿的离婚协议书。
佣人接过协议书,一只脚踹在被外套盖住的骨灰盒上。
“这是什么东西,赶紧拿出去。”
外套渐渐脱落,露出骨灰盒的一角。
看见骨灰盒上的名字,佣人表情一愣。
这不是沈琬女儿的名字吗?
沈琬拉紧外套,转身离开了。
一小时后,不远处的海边。
沈琬抱紧怀中的骨灰盒,走向海水中。
脸色苍白,眸色决绝而坚定。
“小悠别怕,就算是死,妈妈也会一直陪着你。”
海水渐渐没过她身体的全部。
……
婚礼现场。
卫娅换好礼服,从休息室外走进来,一身酒红色礼裙,称得人美花娇,姿态窈窕。
“阿瀚,客人都在等着呢,和我出去敬酒吧。”
卫娅向邢瀚伸出纤细***的手掌。
“好。”邢瀚眼神柔和,一只大掌抓住卫娅的手,牵着卫娅走出休息室。
突然,邢瀚的特助突然闯进来,神情紧张。
“邢总,沈琬跳海自杀了。”
众人脸上的表情一愣,旋即有人说:“什么沈琬,邢总已经和她离婚了,是死是活都和邢总没关系,别来碍手碍脚的,没看今天是什么日子吗?”
下一瞬,邢瀚却突然走过来,脸色可怖的看着特助:“你说什么?”
他忽然冷笑,似乎在说服自己:“不可能,是不是沈琬又在撒谎了?她这么狡猾的女人怎么可能会死?”
特助的声音有些颤抖:“邢总,是真的,搜救队刚刚从海里打捞出沈琬的尸体,还有——”
“还有沈琬女儿的骨灰盒……”
在所有人眼中,绝对不可能为沈琬动容的邢瀚,忽然脸色剧变,眉眼压低,一双狭长的黑眸死死的盯着远方。
众人噤声,不敢动弹,互相对视着。
唯有卫娅跑过去,拉住邢瀚的手掌,眼神小心而眷恋。
“阿瀚……”
邢瀚竟是看也不看她,甩开她的手,踱步离去。
卫娅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