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 大山深处的童年与白衣梦想**第一章 秋日山坳里的新生**1985年的秋天,
对于大巴山深处的青石村来说,是一个沉甸甸的季节。漫山遍野的树木褪去了翠绿,
染上了或浓或淡的金黄与火红,像一幅被打翻了的调色盘,绚烂得有些不真实。
成熟的野果挂满枝头,空气里弥漫着泥土、落叶和果实混合的、特有的芬芳。
就在这样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里,村西头的老王家,传来了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,
划破了山村的宁静。这是王家的第一个孩子,是个女孩。父亲王大山,
一个沉默寡言、皮肤黝黑的山里汉子,看着襁褓中那个皱巴巴的小生命,
平日里被山路和农活磨砺得有些僵硬的脸上,露出了难得的、憨憨的笑容。母亲李秀莲,
虽然产后虚弱,眼神里却充满了温柔的光芒。他们给这个秋天出生的女儿取了个名字,
叫“欢欢”,希望她一生都能快快乐乐,欢欢腾腾。青石村坐落在群山环抱之中,
一条蜿蜒的小溪从村前流过,溪水清澈见底,能看见水底光滑的鹅卵石和偶尔游过的小鱼。
村子不大,几十户人家散落在山坳里,房屋多是依山而建的土墙木顶房。这里交通不便,
通往山外的路是一条坑坑洼洼的土路,晴天一身灰,雨天一身泥。日子过得简单而清贫,
但大山的馈赠也让这里的人们不至于挨饿。欢欢的到来,给这个小家庭带来了无尽的欢乐,
但也伴随着一丝隐忧。她不像村里其他孩子那样皮实,从小就体弱多病。襁褓中,
她就比别的婴儿更容易哭闹,常常整夜整夜地睡不安稳,小脸蛋也总是带着不正常的潮红。
“娃是不是又不舒服了?”李秀莲常常在深夜抱着哭闹的欢欢,忧心忡忡地问王大山。
王大山便会披上衣服,点起煤油灯,仔细端详女儿。昏黄的灯光下,
欢欢的小脸显得格外脆弱。“明天,我背她去乡卫生院看看。”他总是这样说,
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。于是,在欢欢的童年记忆里,父亲宽厚而温暖的脊背,
成了通往“白衣天使”所在之地最频繁的交通工具。通往乡卫生院的路有十几里山路,
崎岖难行。无论春夏秋冬,无论刮风下雨,只要欢欢一生病,王大山就会用一条结实的布带,
把欢欢牢牢地绑在背上,一步一步,艰难地走向山外。欢欢还记得,有一次她发高烧,
迷迷糊糊中感觉自己像坐在一艘颠簸的小船上,
耳边是父亲粗重的喘息声和脚下踩碎石子的沙沙声。她微微睁开眼,
能看到父亲汗湿的脖颈和随着脚步左右晃动的后脑勺。山风吹过,带着草木的清香,
也带着一丝寒意,父亲会把她裹得更紧一些。那一刻,她虽然身体难受,
心里却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。乡卫生院不大,只有几个医生和护士,药品也不算齐全。
但在欢欢眼里,那里穿着白大褂的叔叔阿姨,就是最神奇的人。
他们会拿出冰凉的听诊器在她胸口听一听,会用小木棒压住她的舌头看一看,
然后开出一些五颜六色的药片或者几支带着苦味的针剂。每次打完针,
护士阿姨有时会奖励她一颗水果糖,那甜甜的味道,能暂时驱散打针的疼痛和药的苦涩。
她常常好奇地看着医生们忙碌的身影,看着他们用听诊器倾听病人的心跳,
看着他们在处方笺上写下工整的字迹,看着他们为痛苦呻吟的病人减轻痛苦。
在她幼小的心灵里,这些穿着白大褂的人,仿佛拥有某种魔力,
能够把那些可怕的“病魔”赶走。她开始对那身洁白的衣服,对那个充满消毒水味道的地方,
产生了一种复杂的情感——既有生病时的恐惧,也有对“白衣天使”的崇拜和向往。
2 大山里的“棋盘”与“球场”虽然身体瘦弱,常常与药罐子为伴,
但欢欢并没有因此变得孤僻消沉。相反,只要身体稍有好转,她就会像一只飞出笼子的小鸟,
奔向屋外,奔向那片广阔的山野。青石村的孩子,不像城里孩子有那么多玩具。他们的玩具,
就是大自然赋予的一切,还有他们自己动手创造的乐趣。欢欢最喜欢的,
有三样东西:一副缺了角的象棋,一个掉了毛的羽毛球,还有一根简单的皮筋。那副象棋,
是欢欢的爷爷留下的。爷爷生前是村里少有的“文化人”,会认字,也会下棋。爷爷去世后,
这副用木头削成的、大小不一、有些棋子还缺了角的象棋,就成了欢欢的宝贝。
她常常拉着邻居家的小哥哥小明一起下棋。小明比她大三岁,是村里孩子王,
棋艺也比她好得多。“将军!”小明得意洋洋地把“炮”移到欢欢的“帅”面前。
欢欢皱着小眉头,盯着棋盘,小脸蛋因为思考而微微泛红。她的小手捏着一颗棋子,
在棋盘上比划来比划去,迟迟不肯落下。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叶,洒在简陋的木桌上,
也洒在两个孩子专注的脸上。周围是知了的叫声和远处传来的牛哞声,
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而美好。“你赖皮,刚才那个‘马’应该那么跳!”欢欢不服气地说,
指着棋盘上的“日”字格。“我没有!就是这么跳的!”小明也不示弱。
两个孩子常常会为了一步棋争得面红耳赤,但很快又会和好如初,
继续在楚河汉界上“厮杀”。下棋让欢欢学会了思考,学会了布局,
也学会了如何面对失败和成功。每一次输棋,她都会缠着小明教她技巧;每一次赢棋,
哪怕只是侥幸,她也会高兴得蹦起来。在棋盘的方寸之间,她找到了无穷的乐趣和挑战。
除了下棋,打羽毛球也是欢欢的最爱。那个掉了毛的羽毛球,
是村里一个在外面打工的叔叔带回来的,后来辗转到了欢欢手里。球拍更是简陋,
是用木板自己削的,形状有些滑稽,但勉强能用。村里没有正规的球场,
晒谷场就是他们最好的场地。找两根竹竿插在地上,拉一根绳子,就是球网。
欢欢虽然个子小,身体也不算强壮,但她跑得很快,反应也灵活。她常常和小伙伴们一起,
在晒谷场上挥汗如雨。小小的羽毛球在空中飞来飞去,像一只白色的小鸟。
孩子们的笑声、叫喊声此起彼伏。“欢欢,这边!”“哎呀,接不到!”“好球!
”欢欢跑得脸颊通红,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,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。但她觉得特别开心,
每一次奋力起跳,每一次成功接球,都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活力和快乐。打羽毛球,
不仅锻炼了她的身体,也让她感受到了运动的魅力和团队协作的重要性。女孩子嘛,
跳皮筋是必不可少的游戏。一根简单的皮筋,两端系在树上或者由两个小伙伴撑着,
就能玩出无数花样。“小皮球,圆又圆,马兰开花二十一……”伴随着朗朗上口的童谣,
欢欢和村里的女孩子们一起,在皮筋间跳跃、穿梭。她们的动作轻盈而灵巧,
像一群快乐的小燕子。欢欢的身体协调性很好,虽然力气不大,但跳皮筋却跳得很好。
她能做出很多复杂的动作,引得其他小伙伴羡慕不已。跳皮筋的时候,
她会暂时忘记自己是个“小病秧子”,忘记那些苦涩的药片和冰冷的针头。
她和其他正常的孩子一样,享受着跳跃的快乐和童年的无忧无虑。下棋锻炼了她的智力,
羽毛球和皮筋强健了她的体魄(尽管效果有限,但无疑带来了积极影响)。
这些大山里简单而朴素的游戏,构成了欢欢童年生活中最明亮、最欢快的底色。
它们像阳光一样,驱散了疾病带来的阴霾,让她的童年虽然多了几分苦涩,
却也充满了生机与活力。3 煤油灯下的渴望除了玩耍,欢欢最大的爱好就是“学习”。
这种对知识的渴望,似乎是与生俱来的。青石村有一所简陋的村小学,只有一位老师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