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你必须回去。」脑海里,那个冰冷的机械音第一次带上了类似「恳求」的情绪。
我正悠闲地修剪着阳台上的玫瑰,闻言,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。「回去做什么?
回去看他们一家人其乐融融,继续扮演那个多余又碍眼的角色吗?」「不,」
系统的声音很急切,「攻略目标谢寻安……他疯了。在你离开后,他屠戮皇城,囚禁沈家,
扬言若你不归,便让整个世界为你陪葬。」「哦,」我剪下一朵开得正盛的玫瑰,
放在鼻尖轻嗅,「那是你们的问题,不是我的。钱货两清,我早已不是你们的员工。」
系统沉默了。良久,它抛出了最后的***。「……我们愿意再支付你一千万。
任务是……清除他。」我修剪花枝的手,停住了。身后,
我新认的妹妹沈星落正咋咋呼呼地喊着:「姐!许哥做的糖醋排骨好了,快来吃!」
我看着窗玻璃里倒映出的自己,和我身后那片温暖的人间烟火,笑了。「回去告诉他,」
我对着空气轻声说,「我的爱过期了。」「这次,我只收账,顺便……」
「……看一场盛大的烟花。」1祠堂里很冷,冷得像一块冰。我的膝盖早就麻了,
直觉仿佛离我而去。贴身丫鬟小桃的声音从门外传来,带着哭腔。「小姐,长公主……薨了。
」我没什么反应,只是眨了眨干涩的眼睛。小桃扶着我站起来,腿软得像面条,我差点摔倒。
她气得眼圈通红。「都怪那个柳扶风!要不是她『不小心』打翻墨汁,
毁了您给夫人绣的寿屏,您怎么会被罚跪在这里!」她顿了顿,声音里满是委屈和不解。
「奴婢想不通,世子爷当时明明就在旁边看着,他怎么就不为您说一句话呢?」谢寻安。
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他那张总是带着三分懒倦、七分笑意的脸。当时,
他只是轻轻拉住了暴怒的我,声音还是那么好听。「阿倦,扶风妹妹不是故意的。」
「她本就身世可怜,敏感得很,你多让让她。」我心想,是啊,她身世可怜,那我呢?
我这个从另一个世界来的孤魂,又有多不可怜?皇城方向传来三十二声沉重的鼓鸣,
那是国丧的规格。我的心也跟着一下一下地抽痛。秦放,我唯一的朋友,
那个永远骄傲、永远鲜活的女孩,就这么走了。她走之前,还在系统里给我发最后一条消息。
「倦倦,别当真,都是 NPC,爽完就走。记住,千万别动心。」我当时还笑她玩世不恭。
现在看来,她才是最清醒的那个。「小姐,您别难过。」小桃以为我在为长公主伤心,
「长公主是奇女子,走也走得轰轰烈烈,全城的百姓都在为她点灯呢。」
我喃喃自语:「那就好。」回到院里,我只想立刻赶去公主府送她最后一程。「马车呢?」
我问。小桃低下头:「二少爷带着柳小姐……出城踏青去了,府里的马车都带走了。」
又是柳扶风。我沉默着走向府门,在长廊下遇到了大哥沈聿白。他正靠着柱子看书,
一身白衣,清雅如竹。「阿倦,」他看到我,合上书,温声说,「膝盖还疼吗?
大哥这里有上好的白玉膏。」他将冰凉的药膏塞进我手里,又像小时候一样摸了摸我的头。
「这件事,别放在心上。月微胆子小,你以后别再吓她了。」他顿了顿,
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补充道。「一家人,和睦为重。」一家人?我在心里冷笑。我垂下眼,
轻声应道:「嗯,我知道了,大哥。」转过拐角,
我毫不犹豫地将那瓶价值不菲的白玉膏扔进了池塘里,连一丝涟漪都没看见。2晚上的家宴,
气氛好得有些刺眼。二哥沈昭然正眉飞色舞地讲着白天的趣事。「你们是没看见!
柳扶风她胆子可真大,那么大一只毛毛虫,她眼睛都不眨一下就给扔了!
比我这大男人还厉害!」柳扶风在一旁羞涩地笑着,脸颊绯红。「二哥又取笑我,
我只是……只是不怕那些小东西罢了。」母亲夹了一块最大的糖醋鱼放进她碗里,
眼神里满是宠溺。「好孩子,真是爽朗大方,不像有些姑娘家,娇气得很。」
我默默地扒着碗里的白饭,感觉自己像个透明的影子。父亲也笑着点头:「嗯,
有我们沈家女儿的风范。」他们其乐融融,仿佛我才是那个寄人篱下的外人。这时,
我放下筷子,发出一声轻响。所有人的目光第一次齐刷刷地汇集到我身上。我看着他们,
用一种很轻,却很清晰的声音说:「我也想走了。」空气瞬间凝固了。几秒钟后,
二哥沈昭然第一个爆笑出声,筷子都差点掉在地上。「哈哈哈哈!沈倦你念书念傻了吧?
你也想走?学长公主脱离世界?你问问你自己,你配吗?」他指着我,笑得前仰后合。
「人家长公主会酿酒,会经商,富可敌国。你会什么?背几首酸诗,还是绣几朵破花?」
我没有说话,只是静静地看着他。母亲的眼圈立刻就红了,她用手帕擦着眼角,声音哽咽。
「阿倦,你是不是怪娘对扶风太好了?可她……她长得实在太像你那早夭的姐姐了,
娘每次看到她,这心口就疼得厉害……」她看着我,眼神里全是祈求。「你就当可怜可怜娘,
别再闹脾气了好不好?」又是这个理由。父亲的脸沉了下来,带着一家之主的威严。「胡闹!
你一向懂事,长公主薨逝是国丧,你凑什么热闹!给我安分点!」角落里,
柳扶风怯生生地开了口,声音不大,却刚好能让所有人听见。
「姐姐是不是觉得……我抢了大家的关爱?可我什么都没有,不像姐姐,
生来就在罗马……姐姐这么说,是想让全家人都后悔对我好吗?」她说着,眼泪就掉了下来,
楚楚可怜。大哥沈聿白立刻轻声呵斥她:「别乱说话。」然后又转向我,皱着眉。「阿倦,
别任性。」我看着这一屋子所谓的「家人」,忽然觉得很可笑。原来,我当初鼓起勇气,
带着一点撒娇的口吻告诉他们的秘密——「我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哦,你们要对我好一点,
不然我就走啦。」在他们听来,自始至终,都只是一个笑话。一顿饭,不欢而散。最后,
饭桌上只剩下我和姗姗来迟的谢寻安。他一进门就脱下外披,自然地坐在我身边,
好像什么都没发生。「怎么不吃了?」他问。我摇摇头。他便不再多问,拿起筷子,
慢条斯理地为我剥着我最爱吃的水晶虾,一只又一只,整齐地码放在我的小碟里。
「我听说了。」他终于开口,声音慵懒,带着一丝漫不经心,「又在闹脾气?」我没理他。
他轻笑一声,凑近我,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耳畔。「秦放她不一样。
她在那个世界是千金大小姐,家财万贯,回去是享福。你呢?」他停下手中的动作,
抬眼看我,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没有一丝玩笑。「离开这里,
回去当那个挤在十平米出租屋里,吃着速食外卖的孤儿?」他的声音压得更低,
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笃定。「乖,别学她。」「那种欲擒故纵的把戏,很蠢。」
我终于抬起头,对他露出了一个微笑。是的,我什么都没有。
但我有攻略成功后的一千万奖金。买一个家,绰绰有余了。3皇家书阁女史的选拔,
是我准备了三年的梦想。我想靠自己的能力,堂堂正正地站到谢寻安的身边,
而不是永远只做他身后那个需要被保护的影子。放榜那天,我满怀期待地挤在人群中。然而,
榜首的名字,是「柳扶风」。我从头到尾,仔仔细细地看了三遍,都没有找到「沈倦」
两个字。我回到家,直接去了父亲的书房。他正担任此次选拔的副考官。「我的卷子,
有什么问题吗?」我开门见山地问。父亲坐在太师椅上,端着茶杯,避开了我的视线。
「……策论部分,见解稍显稚嫩。」这时,大哥沈聿白从屏风后走了出来,
神色一如既往地平静。「阿倦,别怪父亲。」他看着我,
语气淡漠得像在陈述一件与他无关的事。「是我。你的考卷右上角,有一处墨迹污染,
按照规矩,应直接作废。」我愣住了。他继续说:「我将此事压了下来,
是为了保全我们沈家的颜面。毕竟,尚书府的嫡小姐,交上一份污卷,传出去不好听。」
「至于榜首……」他看了一眼门外,「月微的卷子确实写得很好,无论是文采还是见地,
都堪称上乘,我便向主考官举荐了她。」他走到我面前,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愧疚。
「你平日里心思太杂,才会在这种大事上疏忽。这次就当是个教训,明年再考就是了。」
我看着他,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凉了。我一字一句,清晰地问:「那处墨迹,是我交卷之前,
柳扶风『不小心』撞到我身上,才留下的,对吗?」沈聿白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,
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悦和失望。「她不是故意的。」「阿倦,你何时变得如此斤斤计较,
连自家人都要怀疑?」斤斤计较?我突然笑了,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。我深吸一口气,
压下所有的委屈和愤怒,脸上反而露出了一个无比「懂事」的微笑。「哥哥说得对,
是我小题大做了。」我对着他,微微屈膝行了一礼,语气温顺得不像话。「是我自己不小心,
怨不得别人。月微妹妹能得此殊荣,是她自己的本事,也是我们沈家的荣耀。
只要家人都开心,我怎么样……都无所谓的。」沈聿白明显愣住了,
他大概没想到我会是这个反应。他看着我,眼神里第一次流露出一丝复杂和……愧疚。
就在这时,我的脑海里响起了一个冰冷的、毫无感情的机械音。
【叮——】【攻略目标:沈聿白,好感度+5,当前 95%。】【好感度上升原因:愧疚。
】我维持着脸上的微笑,心里却一片冰凉。原来,愧疚也是爱的一种。原来,让他们伤害我,
再原谅他们,才是刷满好感度的最快途径。我明白了。4从那天起,我变了。
我变得前所未有的「懂事」和「大度」。柳扶风看中了我新得的一支玉簪,
那是我求了母亲许久才得到的。「姐姐,这支簪子真好看……」她欲言又止,
眼神里全是渴望。我微笑着从发间取下,递给她。「妹妹喜欢就拿去用吧,一支簪子而已。」
二哥沈昭然在一旁看得直点头。「你看你,还是我妹妹大度!扶风,还不快谢谢你姐姐!」
【叮——沈昭然,好感度+2,当前 92%。】大哥沈聿白的书房缺了一方上好的砚台,
我将自己珍藏多年、曾得大儒称赞的那方「松烟」送了过去。「大哥为国事操劳,
阿倦也帮不上什么忙,一方砚台,聊表心意。」他看着我,眼神复杂,最终叹了口气。
「你有心了。」【叮——沈聿白,好感度+3,当前 98%。】我不再与他们争辩,
不再表露任何不满。他们说什么,我便应什么。他们要我做什么,我便做什么。
我像一个完美的提线木偶,扮演着他们心中最理想的妹妹和女儿。而他们的好感度,
就在我一次次的「懂事」和他们一日日的「愧疚」中,飞速上涨。我心想,真可笑,
原来让他们心安理得地伤害我,才是攻略他们的捷径。这天晚上,母亲将我叫到了她的房里。
她拉着我的手,让我坐在她身边,烛光下,她的面容显得格外慈爱。「阿倦,
你最近……真是长大了,懂事了。」我垂下眼:「女儿以前不懂事,总惹母亲生气。」「不,
不怪你。」她拍了拍我的手,眼圈又红了,「是娘不好,娘心里有愧。自从扶风来了之后,
娘总觉得亏欠了你。」我静静地听着,等着她的下文。「可我一看到扶风那孩子,」
她哽咽道,「我就想起你那早夭的姐姐。如果她还活着,也该是扶风这般年纪,
这般模样……」又是这套说辞。我心里毫无波澜,甚至有些想笑。她终于说到了正题,
声音里带着一丝艰难和恳求。「阿倦,娘想求你一件事。」「娘知道,这对你很不公平,
可……这算是娘这辈子,最后一个请求了。」我抬起头,看着她。「娘请说。」
她深吸一口气,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。「扶风那孩子……她心悦谢世子。而国公府那边,
也很看重她如今女史的身份,已经派人来透过话了。」她紧紧攥住我的手,
指甲几乎要嵌进我的肉里。「所以,娘希望……希望你能主动去国公府,退了这门婚事,
成全他们。」房间里很静,静得能听到烛火燃烧时发出的「噼啪」声。我没有说话。
我想起了九岁那年,我亲手为谢寻安绣的第一个荷包,虽然歪歪扭扭,他却视若珍宝。
我想起了十五岁那年,我们在桃花树下,他拉着我的手说:「阿倦,此生非你不娶。」
我想起了我们之间无数个日日夜夜,那些心照不宣的默契和无法言说的情愫。原来,这一切,
在所谓的「家人」面前,都可以被牺牲。「阿倦?」母亲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安。我看着她,
脸上慢慢露出了一个微笑,一个温柔到极致的微笑。「好。」我说。「他们郎才女貌,
是很般配。」「只要娘能了却心愿,女儿做什么都愿意。」母亲愣住了,
她似乎不敢相信我答应得如此轻易。随即,巨大的喜悦和愧疚充满了她的双眼,
她一把将我抱住,泪水沾湿了我的肩膀。「好孩子,我的好阿倦!你放心,
娘一定会为你寻一门更好的亲事!当今太子身边还缺一位侧妃,娘豁出这张老脸,
也去为你求来!」我任由她抱着,眼神空洞地望着跳动的烛火。脑海里,
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。【叮——母亲,好感度+10,当前 100%。
】【叮——攻略目标「尚书府」,好感度全部达成。】紧接着,是另一道提示音。
【警告:检测到宿主情绪波动剧烈,多巴胺水平急剧下降,已达到临界值。
请宿主注意心理健康。】我在心里,对它说出了两个字。【闭嘴。】5我主动约了谢寻安。
地点在城郊的皇家猎场,那是我们以前最常去的地方。他来的时候,
依旧是那副慵懒散漫的模样,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。「怎么?想通了?」
他翻身下马,走到我面前,习惯性地想伸手整理我鬓边的碎发,
「知道谁才是对你最好的人了?」我后退一步,避开了他的手。「我们去猎场吧。」
我看着他,平静地说,「最后一次。」他挑了挑眉,似乎对我的冷淡有些意外,
但也没多说什么,重新上马,朝我伸出手。这一次,我没有借他的力,
而是自己利落地翻身上了另一匹马。猎场里,秋风萧瑟。谢寻安似乎心情不错,
他以为我是来求和的。他拉开弓,对准不远处一只正在吃草的肥硕兔子,偏头对我笑。
「想要那只兔子吗?皮毛不错,正好给你做一副手套过冬。」「不必了。」我淡淡地开口,
从他身后的箭筒里抽出一支箭。「我来试试吧。」谢寻安愣住了,他眼里的惊讶毫不掩饰。
「你会?」我没有回答他。我学着他平日里的样子,拉弓,瞄准,动作一气呵成。只听「嗖」
的一声,利箭破空而出。远处那只野兔应声倒地,箭矢从它的眼窝精准地穿入,干净利落。
谢寻安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了。他死死地盯着那只兔子,又难以置信地看向我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