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没动。

我就那么站着，隔着一段距离，看着他。

车里没有开灯，他的脸隐在阴影里，看不真切。但我能感觉到，他那道冰冷的视线，像手术刀一样，落在我身上。

“需要我请你？”他的声音，没有一丝温度。

我攥紧了手心，还是拉开车门，坐了进去。

车里的暖气开得很足，可我，却觉得比外面还冷。

空气里，弥漫着一股陌生的，昂贵的木质香水的味道。

不是他以前常用的，那款平价的雪松香。

车子，无声地，滑入了夜色中。

一路无话。

我看着窗外，飞速倒退的街景，心里，乱成一团麻。

我不知道，他要带我去哪里。

我也不知道，等待我的，将会是什么。

车子，最后，停在了一栋，位于半山腰的，独栋别墅前。

别墅灯火通明，气派非凡。

这里，才是他真正的家吗？

那我们曾经那个，狭小，破旧，却充满了欢声笑语的出租屋，又算什么？

一个……笑话吗？

陆时晏下了车，绕过来，给我打开车门。

“下车。”

我跟着他，走进了别墅。

里面的装修，是那种极简的，黑白灰的冷色调。奢华，却又空旷得，没有一丝人气。

一个穿着西装的管家，恭敬地迎了上来。

“少爷，您回来了。”

“嗯。”陆时晏脱下外套，随手递给他，“她是谁，不用我多说了吧？”

管家看了我一眼，眼神里，闪过一丝惊讶，但很快，就恢复了平静。

“明白，少爷。”

陆时晏没再说话，径直地，上了二楼。

我被管家，带到了一个房间。

一个比我之前那个出租屋，还要大的，衣帽间。

管家递给我一套干净的，看起来就很昂贵的睡衣。

“苏小姐，您先洗个澡，换身衣服。少爷在书房，等您。”

他的态度，恭敬，却又疏离。

我像一个木偶一样，任由他摆布。

等我洗完澡，换好衣服，走进书房的时候。

陆时晏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，背对着我，手里，端着一杯红酒。

他的背影，落寞，又孤傲。

“过来。”他头也不回地说。

我走了过去，在他身后，停下。

“陆时晏，你……”

“嘘。”他转过身，用一根手指，抵住了我的唇，“现在，是我问，你答。”

他离我，很近。

近到，我能闻到，他身上那股淡淡的酒气，和他独有的，清冽的气息。

只是，那气息里，再也没有了，面对我时的，那种小心翼翼的温柔。

只剩下，冰冷的，陌生的，压迫感。

“苏念。”他看着我，一字一顿地，叫我的名字，“当初，为什么要跟我分手？”

来了。

他终究，还是要问的。

“因为，我以为你穷，给不了我想要的生活。”我看着他的眼睛，自嘲地，笑了笑。

“是吗？”他好像，一点都不意外，“那你想要的生活，是什么样的？”

“住大房子，开豪车，用名牌包。过那种，人上人的生活。”

我说得，坦白，又无耻。

我就是想，用这种方式，来刺痛他。

也刺痛我自己。

“很好。”他点了点头，然后，他捏住我的下巴，强迫我，抬起头，看着他。

他的眼底，是一片深不见底的，浓稠的墨色。

“那你现在，看到了吗？”

“你想要的这些，我都有。”

“所以呢？”他凑近我，滚烫的呼吸，喷在我的脸上，“后悔了吗？”

后悔了吗？

我的心脏，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，狠狠地，揪住了。

怎么可能不后悔。

我悔得，肠子都青了。

我悔得，这三个月，没有睡过一个好觉。

我悔得，恨不得，坐上时光机，回到三个月前，狠狠地，给自己一个耳光。

可我，能说吗？

我还有资格，说吗？

我别过脸，不想让他，看到我眼里的脆弱。

“不后悔。”我咬着牙，吐出三个字。

他笑了。

那笑声，低沉，悦耳，却又带着，说不出的，冰冷的，嘲讽。

“苏念，你还是跟以前一样。”

“嘴硬。”

他说完，突然，松开了我。

他走到书桌前，从抽屉里，拿出了一份文件，扔在我面前。

“看看吧。”

我疑惑地，拿起那份文件。

打开一看，我的瞳孔，猛地，缩紧了。

那是一份……合同。

一份，包养合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