导语:我叫沈寒香,是太医令的女儿。全家被杀的那年,我六岁。
抄家的公公拎着我的衣领说:“沈家孽种,留个记号。
”说完滚烫的烙铁在我的身上发出吱吱吱的声响。我在身体发出焦糊味儿时昏死了过去。
在乱葬岗醒来时,本应像爹一样做个悬壶济世的大夫。
我却走歪了路子成了专和死人打交道的仵作。第1章《白骨召》我叫沈寒香。但宫里的人,
更爱叫我“白骨夫人”。他们看我的眼神,像看一件不祥的物件儿。但我不在乎。
我本就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。十六年前,沈家七十三口的血,练就我这一身铜皮铁骨。
今儿个我站在这金碧辉煌的鬼地方,是因为龙椅上那位年轻的主子,萧彻。他的宠妃丽妃,
前几天突然暴毙。太医院那群老头子,个个抖得跟筛糠一样,只会说“风疾突发,
药石无灵”。屁。宫里死个人,哪会那么简单。萧彻下了道旨,
把我从乱葬岗边上的破草棚里,捞进了这九重宫阙。“宣,民女沈寒香,即刻入宫。
”旨意念完,传旨太监捂着鼻子退开半步,好像我身上真有什么味儿似的。
引路的宫人低着头,脚步飞快。恨不得离我八丈远。
窃窃私语道:“就是她……跟死人打交道的……”“晦气死了,
皇上怎么召这种人进来……”“听说她能跟鬼说话……”我勾了勾嘴角。鬼?
人可比鬼可怕多了。丽妃的寝宫,香熏得能呛死人。萧彻穿着常服坐在外殿的椅子上,
脸色苍白,眼底带着倦色。他上下看了我一遍。“你就是沈寒香?”声音很平静,
听不出喜怒。我跪下行礼,“民女正是。”“起来吧。”他摆了摆手,“丽妃去得突然”。
“无论你看到什么,查到什么,据实禀报。”“民女明白。”我站起身,
接过内侍递来的素白布袍,熟练地套在身上。取出我的家伙事——一套用羊皮裹着的,
长短不一、寒光闪闪的刀具、银针、小钩。周围响起一片吸气声。我推门进去。
丽妃就躺在锦绣堆里,穿着宫装,脸上敷着厚厚的粉,试图掩盖死灰的底色。
很美的一个女人,即使死了,也能看出生前的风华。只是可惜了。我屏退左右,
深吸了一口气,开始验尸。解开繁复的宫装。冰冷的皮肤,开始出现的尸斑。
我动作熟练的检查她的口鼻、眼睑、指甲。太医院说是风疾。我检查她的头颅和腹部,
并无异常。直到我拿起她的右手。借着窗外透进的光,仔细看她纤细的指甲。
指甲修剪得很干净,透着淡淡的粉色。但在无名指和小指的指甲缝里,
我看到了一丝极细微的,几乎难以察觉的暗红色残留。不是蔻丹。是一种……凝固的杂质。
我的心,猛地一缩!这种颜色,这种质感……我太熟悉了。十六年来,
它夜夜在我噩梦里出现。“朱颜醉”。宫廷秘药,无色无味,少量令人精神焕发,
过量则致人心脉骤停,状似急病。当年,我父亲,太医令沈青石,
就是被诬陷用此药毒害皇子!沈家满门的血,都浇在这三个字上!我的手,
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。凉意顺着后背蔓延上来…丽妃的死,果然不简单。而且,
竟然又和“朱颜醉”扯上了关系!是巧合?还是……冲着我来的?我强迫自己冷静。
用银针小心翼翼地刮取那点残留,用油纸包好。继续检查。在丽妃的左脚踝内侧,
发现了一个极小的、已经发黑的针孔,非常隐蔽。一切检查完毕。我替她整理好衣物,
恢复原状。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。走出内殿,萧彻立刻看了过来,目光带着询问。
我垂着眼,声音平稳,却掷地有声。“陛下,丽妃娘娘并非死于风疾。”殿内一片死寂。
所有宫人都吓傻了。萧彻的瞳孔微微收缩。“说下去。”“娘娘脚踝有细小针孔,
指甲缝内有异常残留。”我抬起眼,迎上他深邃的目光。“民女推断,娘娘是中毒身亡。
”“且此毒……绝非寻常。”我没有直接说出“朱颜醉”的名字。时候还未到。但我知道,
萧彻听懂了。他盯着我,良久。“你能查出是什么毒?”“需要时间,陛下。”我顿了顿,
“此毒手法隐秘,恐怕……宫中积年旧案,未必与此无关。”我在试探。给他一个理由,
让我留下来。萧彻轻轻敲着扶手。一下又一下的敲在了我的心上。他终于开口。“准。
”“朕给你权限,设立档房,宫中一应陈年卷宗,你皆可调阅。”“朕要你,给朕,
也给丽妃,一个水落石出。”“民女,领旨。”我低头跪下。嘴角,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。
第一步,成了。第2章《鬼手初试》旨意下来了。赐我西偏殿一处僻静的厢房,
改作查验档房。名义上,是让我整理宫中积年疑案,避免再出丽妃这样的“意外”。实际上,
我知道。萧彻把我当成了一把刀。一把能剖开宫廷脓疮的快刀。正好。我也需要这个身份,
这把保护伞。档房很久没人用了。推开门,一股陈年的霉味扑面而来。蛛网结在梁上,
光线透过高窗,照出空气中飞舞的尘糜。几个被指派来的小太监,缩手缩脚地站在门口,
不敢进来。脸上写满了恐惧和晦气。“把这里打扫干净。”我声音不大,
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。“所有卷宗,按年份、案由,分门别类,整理上架。”“少了一卷,
仔细你们的皮。”他们吓得一哆嗦,赶紧低头应喏,开始动手。
我自顾自走到唯一还算干净的窗前。手指拂过窗棂,那里,
有一道极浅、几乎被岁月磨平的刻痕。一个小小的“香”字。是我六岁那年,
偷偷用金簪刻下的。沈家未败时,母亲曾带我来过这附近玩耍。如今已物是人非。
指尖触到那冰冷的刻痕,心里的恨意又添一分。“你就是那个仵作?
”一个洪亮的声音在门口响起,带着毫不掩饰的质疑。我回头。
一个穿着金吾卫军官服饰的年轻男子站在那儿,身姿挺拔,眉宇间有股正气。
“我是金吾卫中郎将顾长安,奉命协查,护卫……嗯,你这档房的安全。”他话说得别扭,
显然对这差事很不满意。“有劳顾将军。”我淡淡回了一句,
转身继续查看送来的第一批卷宗。多是些宫女太监意外身亡的记录,溺井的,失足的,
病故的。顾长安被晾在原地,有点尴尬。他清了清嗓子。“那个……丽妃的案子,
你有什么头绪?”“陛下很重视。”“验尸格目已呈报陛下。”我头也不抬,
抽出一卷泛黄的册子。“顾将军若无事,可以帮忙清点一下送来的卷宗数量。
”他被我噎了一下,大概没见过我这么不识抬举的。闷声站了一会儿,
到底还是去门口督促那些小太监干活了。耳边总算清静。我的目光,快速扫过卷宗上的字句。
心思,却全在“朱颜醉”上。丽妃指甲缝里的残留,像一根刺,扎在我心里。这毒药,
十六年前随着沈家覆灭,应该早已绝迹才对。为何会重现?
还偏偏出现在我入宫查验的第一个案子里?是巧合?还是有人知道了我的身份,在试探?
或者……是当年制造那场冤案的余孽,依旧潜伏在宫中?下午,太医院院判柳太医来了。
身后跟着两个药童。“沈姑娘。”他皮笑肉不笑,目光扫过杂乱的书架,带着一丝轻蔑。
“奉旨,送来太医院近十年的一些脉案摘要,供姑娘参考。”“有劳柳院判。
”我接过那叠厚厚的册子,入手沉甸甸的。他并没有立刻走的意思。捻着胡须,
慢悠悠地说:“沈姑娘年纪轻轻,精通此道,实在令人钦佩。”“不过,宫闱之事,
错综复杂,有些案子,年代久远,牵扯甚多……”他顿了顿,意有所指。“姑娘初来乍到,
还是稳妥为上,莫要过于……刨根问底,以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。”我抬起眼,
平静地看着他。“院判大人说的是。”“民女只是奉旨行事,查验死因,还原真相,
避免悲剧重演。”“至于其他,非民女所能过问。”柳太医干笑两声。“明白就好,
明白就好。”“那,老夫就不打扰姑娘清修了。”他转身走了,官袍带起一阵药香。
那香气里,似乎夹杂着一丝极淡的、若有若无的甜腻。让我心头莫名一紧。看着他的背影,
我眼神冷了下来。这老狐狸,是来警告我的。晚上,顾长安带着人巡夜。
档房总算有了点样子,卷宗也大致归类。他站在院子里,看着窗内我独自伏案的身影,
犹豫了一下,还是走了过来。“这么晚了,还不休息?”烛光下,他的轮廓显得柔和了些。
“有些卷宗需要尽快熟悉。”我笔下不停,记录着一些看似无关紧要的细节。他沉默片刻。
“白天……柳太医的话,你别往心里去。”“他那人,就那样,在太医院待久了,谨慎过头。
”我笔尖一顿,没想到他会说这个。“多谢将军提醒。”我的语气依旧平淡。
“我只是个仵作,做好分内事即可。”顾长安看着我,似乎想从我脸上看出点什么。最终,
他只是叹了口气。“这宫里,不像外面。有时候,知道得越多,未必是好事。
”“你……自己小心。”他说完,转身大步离开,盔甲在夜色中发出轻微的摩擦声。
我放下笔,走到窗边,看着远处宫殿的灯火。我知道顾长安是好意。但这条路,
我从踏进宫门的那一刻起,就没想过回头。小心?我当然会小心。但我要小心的,
不是知道太多。而是知道得不够多,不够快。丽妃只是开始。“朱颜醉”重现,
意味着十六年前的网,或许从未真正收起。我要在这座吃人的皇宫里。找到那张网。
找到执网的人。第3章《暗流涌动》档房成了我在宫里的窝。白天,我埋首在发霉的卷宗里。
一页一页地翻。寻找任何可能与“朱颜醉”、与十六年前那场浩劫相关的蛛丝马迹。
丽妃的死,被暂时压下了。对外只说是急症。宫里的人看我的眼神,更多了几分探究和畏惧。
顾长安每日都来。有时带些宫外的点心,用油纸包着,默默放在我桌角。“顺路买的。
”他总这么说,眼神却不看我。我不动,也不谢。那些点心,
最后都便宜了院子里饿得皮包骨头的野猫。他也不再问我案子的进展。只是抱着刀,
靠在门框上,看着我一动不动翻书的背影。偶尔,他会没话找话。“今天天气不错。”或者,
“***的梅花好像要开了。”我很少搭腔。最多“嗯”一声。我知道他在试探什么。
或者说,他在担心什么。一个年轻将军,对一个来历不明的仵作,
产生了一种不合时宜的好奇。麻烦。我现在最不需要的,就是这种多余的关注。
我的目标很明确。找到一个叫“福顺”的老太监。卷宗记载,他曾经在废后苏月容,
也就是我母亲的宫里当过差。母亲被打入冷宫后,他被调去了浣衣局。十六年了。
如果他还在,或许能从他嘴里知道一些当年宫闱深处的秘密。这天下午,
我终于在一本泛黄的宫人名册上,找到了“福顺”的名字。后面跟着一行小字:浣衣局,
杂役。我的心跳快了几拍。合上册子,我起身往外走。“你去哪儿?”顾长安立刻跟上。
“透透气。”我没看他,径直走向西边,那是去浣衣局的方向。脚步声在空荡的宫墙间回响。
越是靠近浣衣局,空气越潮湿。一股皂角和霉味混合的气息扑面而来。低矮的房屋,
院子里挂满了各色宫装,在寒风里冻得硬邦邦。几个年老的宫人,围坐在井边,
机械地搓洗着木盆里的衣物。手冻得通红开裂。我走过去。“请问,福顺公公在吗?
”我的声音尽量放得平和。那几个老宫人抬起头,浑浊的眼睛里带着茫然和警惕。
其中一个摇了摇头,又低下头去,用力***衣服。“没这人。”声音沙哑,像破风箱。
顾长安皱了下眉,想上前。我抬手拦住他。我又问了一遍,声音更缓。“老人家,
我找福顺公公,有点旧事想问。”我从袖子里摸出几块碎银子,
悄悄塞到那个摇头的宫人手里。她的手顿住了。抬起眼,深深看了我一下,又迅速低下头。
嘴唇嚅动了几下,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。“死了。”“前儿个晚上,掉井里了。
”“说是……失足。”我顿时浑身僵硬,眼里满是不可置信。失足?这么巧?
我刚找到他的线索,他就“失足”落井了?顾长安显然也听到了,脸色变得凝重。他看向我,
眼神里带着询问。我没说话,转身就走,脚步越走越快。有人赶在我前面,掐断了这条线。
回到档房,我关上门,背靠着冰冷的门板。心脏在胸腔里狂跳,不是因为害怕。是愤怒。
对手的反应,比我想象的还要快。还要狠。傍晚,高公公来了。“沈姑娘忙着呢?
”他脸上堆着惯常的笑,眼睛眯成一条缝。手里提着一个食盒。“陛下惦记姑娘辛苦,
让老奴送些点心来。”“谢陛下。”我起身行礼。他把食盒放在桌上,
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我摊在桌上的卷宗。那上面,正好是福顺名字那一页。我心里一紧,
但面上不动声色。高公公叹了口气。“唉,这宫里啊,年头久了,
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事儿。”“就说浣衣局那个福顺吧,老实巴交一个人,
怎么说没就没了。”他摇摇头,一脸惋惜。“听说,他早年还在……废后宫里当过差呢。
”“这人的命啊,真是难说。”我捏着笔的手指,微微用力。他果然知道。他是在提醒我,
还是在警告我?“公公说的是。”我低声道。高公公笑了笑,话锋一转。“姑娘查这些旧案,
也要当心身子。”“有些事儿,过去就过去了,深究起来,怕是……对谁都不好。
”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。“尤其是,跟那些‘不吉利’的人扯上关系。”他指的,
是福顺,还是……我的母亲?我没接话。只是垂着眼。高公公又客套了两句,便走了。
我看着那食盒里精致的点心。毫无胃口。顾长安晚上来巡夜时,脸色不太好看。“我问了,
”他站在门口,声音低沉,“福顺的尸体,已经拉出宫埋了。”“当时验看的太监说,
确实是溺水。”“顾将军相信是失足吗?”我坐在窗边他沉默了很久。“宫里每天都会死人。
”“有些是意外,有些……不是。”他顿了顿。“沈寒香,你到底在查什么?”我转过头,
烛光下,他的脸轮廓分明。带着军人的坚毅,此刻却写满了困惑和担忧。“查真相。
”我的声音很轻。“查一个,被所有人遗忘的真相。”他张了张嘴,似乎想说什么。最终,
只是握紧了腰间的刀柄。“你自己……好自为之。”他转身融入夜色。我收回目光,
落在窗棂那个小小的“香”字上。福顺死了。线索断了。但高公公的反应,恰恰证明,
我找的方向是对的。母亲的事,当年的事,远没有结束。第4章《药香迷踪》福顺的死,
在这深宫里没有激起任何水花。但我知道自己被盯上了。高公公那看似关切的眼神,
像毒蛇的信子,时不时扫过档房。顾长安巡夜的次数更勤,停留的时间也更长。他不说话,
就那么站着,像一尊沉默的门神。我不能再去明目张胆地查旧人。那条路,暂时被堵死了。
得换个法子。从“朱颜醉”本身下手。毒药不会凭空出现。配制它需要药材,
更需要懂得炼制方法的人。太医院。柳太医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,浮现在我眼前。他是关键。
但直接去查太医院的秘药记录,无异于打草惊蛇。我得绕个弯子。
宫里每天都会产生大量的药渣。按照规矩,这些药渣会被统一收集,运出宫外处理。
但总有些疏漏。尤其是一些不受宠的妃嫔或者低等宫人,他们的用药记录混乱,
药渣处理也更随意。我开始留意那些负责运送废弃物的老太监。他们地位卑微,
常年行走于宫廷最肮脏的角落。知道得多,也最容易撬开嘴。
我专门挑清晨或者黄昏无人的时候。在通往宫外废料场的僻静宫道上“偶遇”他们。不说话,
只是默默递过去一小壶劣质,却足以让他们暖身的烧刀子。起初,他们很警惕,不敢接。
次数多了,有个姓王的老太监,手抖得厉害,终于抵不住诱惑,接过去狠狠灌了一口。
浑浊的眼睛里有了点活气。“谢……谢谢姑娘。”他声音嘶哑,不敢看我。“老人家辛苦。
”我语气平淡,像拉家常,“这每天运送的东西,杂得很吧?”“是啊,啥都有。
”几口酒下肚,他话多了起来,“破衣烂衫,馊饭剩菜,还有那些……药渣子,味儿冲得很。
”“药渣?”我顺着他的话问,“都混在一起吗?”“可不嘛!贵人们用的金贵药材,
和咱们这些奴才用的苦汁子,最后都倒进一个筐里,谁分得清哟。”我心里一动。
“那……有没有哪种药渣,味道特别怪的?比如,带着点……甜腻气的?”老王头皱起眉头,
努力回想。“甜腻气……好像……哦,对了!前阵子,丽妃娘娘宫里倒出来的药渣,
好像就有股子怪甜味,跟别的都不一样!”他压低了声音,
“不过那都是娘娘出事前好几天的事了……”丽妃!果然!她在被毒杀前,
可能就已经被人用某种药物控制或试探了!那甜腻气,很可能就是“朱颜醉”炼制过程中,
或者与其他药物混合后产生的特殊气味!强压住心头的激动,我又递过去一小块碎银子。
“老人家好记性。以后若再闻到类似的味道,烦请留意一下,是哪个宫里倒出来的。
”老王头攥着银子,连连点头。靠着这点线索,我像猎犬一样,
追踪着那丝若有若无的甜腻气。它断断续续,出现在不同宫殿废弃的药渣里。有时浓郁,
有时淡薄。仿佛有人在不停地试验,调整配方。这天夜里,我借口整理卷宗,留在档房。
我凭着记忆和从老太监们那里零碎听来的描述,在一张废纸上,
慢慢勾勒“朱颜醉”可能用到的药材。三七、川芎、赤芍……这些是活血化瘀的寻常药。
但那股甜腻气,绝非来自它们。一定有一味罕见的主药。我闭上眼,努力回想十六年前,
父亲书房里那本被烧毁一半的残卷。似乎有一种产自南疆的植物,名叫“醉仙萝”,
其花汁带有异香,少量可致幻,过量则麻痹心脉……它的描述,与“朱颜醉”的特性,
隐隐吻合!就在这时,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。不是顾长安那种沉稳有力的步伐。
是那种刻意放轻,带着鬼祟的动静。我立刻吹熄了蜡烛,闪身躲到厚重的书架阴影里。
屏住呼吸。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。一个黑影溜了进来。目标明确,
直奔我白日里翻阅过的那些卷宗架。他动作很快,借着微弱的月光,在架子上摸索着。然后,
抽出了几卷——正是我标注过,可能与母亲旧宫有关的记录!他想销毁证据!
就在他掏出火折子的瞬间。我动了。猛的从黑暗中扑出。
一只手精准地扣住他拿火折子的手腕,用力一拧!咔嚓一声轻响。他闷哼一声,
火折子掉在地上。另一只手,已经扼住了他的喉咙。将他死死按在书架上。是个小太监。
脸吓得煞白,浑身抖得像筛糠。“谁派你来的?”我手指微微用力。
他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,眼泪鼻涕一起流下来。“饶……饶命……是……是……”突然,
窗外传来一声清晰的猫叫。紧接着,是顾长安的喝问:“什么人?!
”那小太监像是被这声喝问惊醒了,眼中闪过极度的恐惧。他猛地一咬牙!
嘴角立刻溢出一股黑血。头一歪,没气了。服毒自尽。我松开手,看着他的尸体滑落在地。
心沉了下去。死士。对方的手段,比我想象的还要狠绝。顾长安冲了进来,看到地上的尸体,
脸色骤变。“怎么回事?!”我指着那些被翻动的卷宗。“他来销毁这些东西。”“被发现,
就自尽了。”顾长安蹲下身,检查了一下尸体。“牙缝里藏了毒。”他眉头紧锁,看向我,
眼神复杂无比,“沈寒香,你到底惹了多大的麻烦?”我没回答。
弯腰捡起那几卷差点被烧掉的卷宗。拍了拍上面的灰尘。麻烦?这才只是开始。
对手已经狗急跳墙了。他们怕我真的从这些纸堆里,挖出什么要命的东西。很好。怕,
就对了。第5章《旧印惊心》高公公再来送点心时,绝口不提此事。只是笑容更殷切,
话里藏着的针,也更尖利。“姑娘受惊了。”“这宫里啊,就是不干净,
姑娘夜里可要关好门窗。”他瞟了一眼书架,“这些旧东西,沾了太多灰,看多了,伤眼,
也……伤身。”我垂首谢过。心里冷笑。你们越怕我翻这些旧账,我越要翻个底朝天。
那丝甜腻的药味线索,指向太医院深处。机会,来得猝不及防。
长年礼佛、几乎被遗忘的陈老太妃,在睡梦中溘然长逝。宫里头说是喜丧,走得安详。
按规矩,需要仵作过个明路,记录凤体无恙,方可入殓。这差事,落到了我头上。
老太妃的寝宫朴素安静,弥漫着檀香和旧书卷的气息。她静静地躺在床上,瘦得像一把枯柴,
脸上却奇异地带着一丝平和。我检查得很仔细。确实是寿终正寝,没有任何外力痕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