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深了,街上的人渐渐少了,花灯的光也显得有些昏暗。顾言琛送沈微婉回绣坊,走到门口时,他忽然停下脚步,脸上的笑容慢慢淡了下来,眼神里多了几分不舍,还有一丝犹豫。
“沈姑娘,有件事我想跟你说。”他沉默了片刻,还是开口说道,“我下个月,要去金陵一趟,替父亲处理些生意上的事——父亲最近身体不好,金陵的绸缎庄没人打理,只能我去。这次去,可能要走半个月左右。”
沈微婉心里一慌,像被什么东西猛地攥住了一样,她连忙抬起头,看着顾言琛的眼睛,声音有些发颤:“那……那你什么时候回来?会不会……会不会很久才回来?金陵那边冷不冷?你去了会不会不习惯?”她一下子问了好几个问题,连自己都没察觉到,语气里的牵挂有多明显。
“不会很久的,”顾言琛看着她慌乱的样子,心里满是心疼,他轻轻握住她的手,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,试图让她安心,“大概三月初就能回来,我会尽快处理完生意,早点回来见你。金陵三月初已经不冷了,你放心,我从小在金陵待过几年,习惯得很。”
他从袖中摸出一支玉簪,簪头是一朵小小的桃花,粉色的玉瓣雕刻得栩栩如生,簪杆上还刻着细细的缠枝纹,簪尾坠着一颗小小的珍珠,在月光下泛着莹润的光。他把玉簪递到沈微婉面前,声音温柔得像月光:“这个你拿着,这是我去年在金陵的玉器铺订做的,原本想等桃花开的时候送给你。现在我要走了,你先收着,等我回来,亲自为你戴上。看到它,你就想想我,知道我很快就会回来的。”
沈微婉接过玉簪,紧紧攥在手里,玉簪的温润透过指尖传到心里,让她原本慌乱的心渐渐平静了些。她点了点头,声音里带着几分哽咽:“顾公子,你路上一定要小心,注意身体,别总熬夜处理生意,要按时吃饭。我……我等你回来,等你带我去看桃花。”
顾言琛看着她泛红的眼眶,心里一阵酸涩,他想伸手抱抱她,却又怕唐突了她,只能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:“我会的,微婉。你也要照顾好自己,别总为了赶活熬夜,绣活累了就歇歇,我回来的时候,还想看到你好好的。”
两人站在绣坊门口,又说了些叮嘱的话,直到月色渐浓,顾言琛才依依不舍地离开。沈微婉站在门口,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巷口,才转身回绣坊。她把桃花簪放在枕边,指尖一遍遍摩挲着簪头的桃花,心里满是牵挂——这是她第一次,这么期待一个人的归来。
顾言琛走的那天,天还没亮,沈微婉就起床了。她特意起了个大早,在厨房里忙活了半个时辰——她知道顾言琛喜欢吃桂花糕,便用自己攒的碎银子买了最好的桂花,蒸了一笼桂花糕,又煮了一壶温热的碧螺春,装进便携的锡壶里,生怕路上茶水凉了。她把桂花糕用干净的油纸包好,放进食盒里,又在食盒里垫了一层棉絮,好让糕点保持温度。
天刚蒙蒙亮,沈微婉就提着食盒,匆匆赶到了码头。码头已经有不少人了,船夫们忙着整理船帆,乘客们背着行囊,三三两两地站在岸边,低声说着话。沈微婉踮着脚,在人群里寻找顾言琛的身影,心里像揣了只不安分的小鹿,跳得飞快。岸边的风有些凉,吹得她的衣角微微飘动,可她却一点也不觉得冷,满脑子都是想早点见到顾言琛。
直到看到那抹熟悉的月白色长衫,沈微婉才松了口气——顾言琛正站在船头,和一个穿着掌柜服饰的人说着话,手里还拿着一本账簿,神情认真。沈微婉快步走过去,轻轻喊了一声:“言琛!”
顾言琛回头看到她,眼睛瞬间亮了起来,连忙打发走掌柜,快步走下船:“微婉,你怎么来了?这么早,天还没亮透,怎么不多睡会儿?你昨天看灯到那么晚,肯定没休息好。”他伸手,轻轻摸了摸她的额头,像是在检查她有没有着凉。
“我给你做了些桂花糕,还有一壶碧螺春,路上可以吃。”沈微婉把食盒递给他,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手,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,心里才踏实了些,“你路上要记得按时吃饭,别总想着处理生意,累了就歇歇,船上风大,要多穿件衣服,别着凉了。”她絮絮叨叨地叮嘱着,像个送别远行亲人的家人。
顾言琛接过食盒,入手温热,像揣着一颗滚烫的心。他打开食盒,看到里面整齐摆放的桂花糕,还有那壶冒着热气的碧螺春,眼眶微微发热。他抬头,看着沈微婉带着倦意却依旧清亮的眼睛,心里满是感动:“谢谢你,微婉。你放心,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,早点回来。你在家也要好好的,别为了等我,总熬夜。”
船夫开始吆喝着登船,顾言琛不得不上船了。他站在船头,手里紧紧抱着食盒,朝着沈微婉挥手,声音在清晨的风里显得格外清晰:“微婉,等我回来!我一定带你去看桃花,亲自给你戴上那支桃花簪!”
沈微婉站在码头,也朝着他挥手,眼泪在眼眶里打转,却强忍着没掉下来——她怕自己哭了,会让顾言琛担心。她看着船慢慢驶离码头,越来越远,船帆在晨雾里渐渐变成一个小小的黑点,直到消失在视线里,才依依不舍地转身离开。走在回绣坊的路上,她的心里空落落的,总觉得少了些什么,连巷子里熟悉的景色,都变得有些陌生。
顾言琛走后,沈微婉的日子好像被按下了慢放键。她每天依旧在绣坊绣花,可手里的针线,却总不如以前利落。以前绣活时,她心里满是对纹样的琢磨,想着怎么把缠枝莲绣得更生动,怎么把兰草的叶脉绣得更清晰;可现在,绣着绣着,思绪就会飘远,飘到金陵,飘到顾言琛的身边,想他此刻在做什么,有没有按时吃她做的桂花糕,有没有因为处理生意而熬夜,有没有像她想他一样,想着她。
她的绣活里,渐渐多了几分思念的痕迹。枕套上不再只绣缠枝莲,而是添了几枝金陵的梅花——墨色的枝干苍劲,粉色的花瓣娇嫩,花瓣上还绣了几滴露珠,像在诉说着远方的故事;手帕上绣着远行的归舟,小小的船儿在水面上漂着,船帆上绣着一个小小的“顾”字,朝着岸边的方向,岸边的柳树下,还站着一个穿着浅粉色布裙的女子,手里拿着一盏兔子灯,显然是在等待归人;连给顾言琛准备的春衫,她也提前绣好了兰草纹样,针脚比往常更细密,每一针每一线,都像是想把所有的牵挂,都缝进布料里,让他穿上时,能感受到她的心意。
每天绣完活,沈微婉都会站在绣坊门口,朝着巷口望去。巷子里的人来来往往,有提着菜篮的妇人,有背着书包的学子,有推着小车的小贩,可她等的那个身影,却始终没有出现。有时听到巷子里传来熟悉的脚步声——和顾言琛走路时的沉稳脚步声很像,她会连忙跑出去,心脏跳得飞快,可每次看到的,都不是顾言琛,只能失望地转身回绣坊,拿起绣活,却再也没了心思。
有天晚上,她做了个梦。梦里,她站在城外的桃林里,漫山遍野的桃花都开了,像粉色的云霞,风吹过,花瓣纷纷落下,像一场桃花雨。顾言琛穿着月白色长衫,手里拿着一束桃花,笑着朝她走来,花瓣落在他的头发上、衣襟上,像给他镀了一层粉色的光。他走到她面前,轻轻为她戴上那支桃花簪,声音温柔得像春风:“微婉,我回来了,我带你来看桃花了。”她笑着伸手,想抱住他,可就在她快要碰到他的时候,梦却醒了。
她睁开眼睛,房间里一片漆黑,只有窗外的月光,透过窗棂,洒在枕边。她摸了摸枕边的桃花簪,簪子还是温的,可梦里的人,却不在身边。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,打湿了枕巾,她翻了个身,看着窗外的月亮,心里满是思念:言琛,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?我好想你。
日子一天天过去,离顾言琛说的三月初,越来越近了。沈微婉每天都在盼着他回来,她甚至提前去了巷尾的“稻香村”,买了最好的桂花糕,放在绣坊的柜子里,等着顾言琛回来,一起吃;她还去城外的桃林看过,桃花已经冒出了小小的花苞,嫩绿的花萼包裹着粉色的花瓣,再过几天,就能盛开了——她想象着和顾言琛一起站在桃林里,看桃花飘落的样子,心里就满是期待。
可到了三月初,顾言琛的身影却迟迟没有出现。沈微婉每天清晨都早早地站在绣坊门口,朝着巷口的方向望,从日出等到日落,巷子里的青石板路被阳光晒得发烫,又被傍晚的露水打湿,却始终没等来那抹熟悉的月白色长衫。她忍不住去顾府打听,管家是个老实人,见她焦急,便如实说:“沈姑娘,公子还没回来,也没寄信回来。老爷这几日也在惦记,派人去金陵问了,绸缎庄的人说公子半个月前就处理完生意,说要回苏州了,怎么到现在还没到……”
“半个月前就该回来了?”沈微婉的心猛地一沉,像被一块巨石砸中,她勉强稳住脚步,指尖攥得发白,“那、那会不会是路上遇到了什么事?比如……比如天气不好,船误了时辰?”
管家叹了口气:“不好说啊,三月初江南多春雨,江面上偶尔会起风,可再误时辰,也不该这么久。姑娘您别太着急,或许公子只是在半路耽搁了,过几日就回来了。”
话虽这么说,可沈微婉心里的不安却越来越重。接下来的几天,她食不下咽,夜不能寐,绣活也停了下来——手里的针线一碰到布帛,就会想起顾言琛,想起他说要回来带她看桃花的承诺,眼泪就忍不住往下掉。姨母见她状态不对,便劝她:“微婉啊,要不你再等等,或许言琛真是路上耽搁了。金陵到苏州,水路陆路都能走,说不定他选了陆路,走得慢些。”
“陆路要走二十多天,他半个月前就该出发了,就算走陆路,也该到了。”沈微婉摇了摇头,眼神里满是慌乱,“姨母,我放心不下,我想去找他。”
姨母愣了一下,随即叹了口气:“你一个姑娘家,独自去金陵,路上多危险啊。要不我让你表哥陪你去?”
“不用了姨母,我自己能行。”沈微婉咬了咬唇,她知道表哥最近忙着筹备婚事,不想麻烦他,“我带着您给我的碎银子,路上小心些,找到言琛就回来。”
第二天一早,沈微婉就收拾好了行李。她把顾言琛送的玉佩和桃花簪小心翼翼地放进贴身的荷包里,又带了几件换洗衣物和一把油纸伞,还把给顾言琛绣好的兰草纹样春衫叠得整整齐齐,放进包袱里——她想着,等找到他,就能让他穿上。姨母给她塞了些干粮和碎银子,反复叮嘱她路上注意安全,遇到事就找驿站的人帮忙,沈微婉一一应下,背着包袱,踏上了去金陵的路。
她雇了一辆马车,车夫是个常年跑苏州到金陵线路的老人,见她一个姑娘家独自出行,便多了个心眼,跟她说:“姑娘,最近江面上不太平,前几天听说有艘从金陵到苏州的船,遇到了风暴,翻了,船上好多人都没上来。您去找人,可得问清楚,别着急。”
沈微婉的心猛地一揪,连忙问:“那艘船……是什么时候翻的?船上的人都救上来了吗?”
“大概半个月前吧,具体我也不清楚,是听码头的船夫说的。”车夫叹了口气,“江面上的事,说不准,有时候风来得快,船根本躲不及。”
沈微婉坐在马车上,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。半个月前,正是顾言琛该从金陵出发回苏州的时候,他会不会……会不会就坐了那艘船?她不敢再想下去,只能双手合十,在心里一遍遍祈祷:言琛,你一定不能有事,一定不能。
马车走了三天,终于到了金陵。金陵比苏州热闹得多,朱雀大街上行人摩肩接踵,商铺鳞次栉比,吆喝声、叫卖声此起彼伏,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气和香料的味道。可沈微婉却没心思欣赏这繁华景象,她找了家靠近码头的客栈住下,第二天一早就直奔顾言琛说的绸缎庄。
绸缎庄的掌柜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,见沈微婉来找顾言琛,便连忙迎了上来:“姑娘是苏州来的吧?顾公子半个月前就走了,说要回苏州给老爷复命,还说……还说要赶回去看桃花。”
“他走的时候,有没有说坐哪艘船?”沈微婉急切地问,声音都在发颤。
“好像是坐了‘福顺号’,那艘船每天都从金陵到苏州,快得很,按理说三四天就能到。”掌柜想了想,又补充道,“顾公子走的那天,天不好,早上就开始下雨,江面上风也大,我还劝他等一天再走,可他说惦记家里,还是走了。”
“福顺号……”沈微婉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,她想起车夫说的翻船的事,颤抖着问,“掌柜的,您有没有听说,‘福顺号’半个月前……是不是遇到了风暴?”
掌柜的脸色也变了:“姑娘您也听说了?是啊,‘福顺号’走的第二天,就传来消息说翻船了,在江心遇到了大风暴,船底被礁石撞破了,船上的人……没几个救上来的。我还一直不敢告诉老爷,怕他担心,没想到……”
沈微婉只觉得天旋地转,眼前一黑,差点摔倒。掌柜的连忙扶住她:“姑娘您别急,或许顾公子没坐那艘船呢?说不定他临时改了主意,坐了别的船。”
“不可能的,他说要赶回来……”沈微婉的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,她推开掌柜的,跌跌撞撞地跑出绸缎庄,朝着码头的方向跑去。她要去码头问问,有没有人见过顾言琛,有没有人知道他的下落。
码头边人来人往,船夫们忙着装卸货物,乘客们背着行囊匆匆赶路。沈微婉拉住一个船夫,急切地问:“大哥,你有没有见过一个穿着月白色长衫、手里拿着书的公子?大概半个月前,坐‘福顺号’去苏州的。”
船夫摇了摇头:“‘福顺号’翻了,船上的人没几个活下来的,我没见过你说的公子。”
她又问了几个船夫,得到的都是同样的答案。有的船夫见她可怜,便劝她:“姑娘,别找了,‘福顺号’上的人,能活下来的太少了。你要是实在想找,就去江边的芦苇荡看看,有时候会有落水的人的东西漂到那里。”
沈微婉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,朝着江边的芦苇荡跑去。芦苇荡很大,密密麻麻的芦苇有一人多高,风一吹,发出“沙沙”的声响,像在哭泣。她在芦苇荡里找了很久,脚陷进了泥里,鞋子都磨破了,脚底渗出了血,可她却一点也不觉得疼。她一边找,一边喊:“言琛!顾言琛!你在哪里?你快出来啊!”
她的声音在空旷的芦苇荡里回荡,却没有任何回应,只有风声和芦苇的声响。太阳渐渐落山,天色暗了下来,江面上刮起了冷风,冻得她瑟瑟发抖。就在她快要绝望的时候,她看到不远处的浅滩上,飘着一件熟悉的月白色长衫——那是顾言琛常穿的衣服,衣料是上好的杭绸,她还记得,这件衣服的袖口,她还帮他缝过一次。
沈微婉冲过去,捡起那件长衫,衣服上还带着江水的湿气,有几处被芦苇划破了,领口处还绣着一朵小小的兰草——那是她偷偷绣上去的,怕他嫌弃,只绣了小小的一朵。她抱着衣服,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,掉在衣服上:“言琛,这是你的衣服,你在哪里?你快出来啊!”
她在衣服的口袋里摸索着,希望能找到些什么。忽然,她摸到了一张折叠的纸,她颤抖着打开纸,上面是顾言琛熟悉的字迹,虽然有些模糊,却依旧能看清:“微婉,若你看到这张纸,说明我已不在。我此生最大的遗憾,就是没能为你戴上桃花簪,没能带你去看桃花。你要好好活下去,找一个比我更好的人,护你一生周全,别再想起我。”
“不!不可能的!”沈微婉哭得撕心裂肺,她把纸紧紧攥在手里,纸被眼泪打湿,字迹越来越模糊,“你说过要回来的,你说过要带我看桃花的,你怎么能说话不算数!你快出来,我不准你有事!”
她坐在浅滩上,抱着顾言琛的衣服和那张纸,哭了很久很久,直到月亮升了起来,江面上的风吹得她浑身发冷,她才慢慢站起来。她不能就这么放弃,顾言琛那么好,他一定不会有事的,那张纸,一定是他遇到危险时,情急之下写的,他说不定被人救了,只是暂时联系不上她。
从那以后,沈微婉就在金陵住了下来。她租了一间小房子,每天都去码头和江边寻找顾言琛的消息。她把顾言琛的样子告诉每一个船夫和渔民,问他们有没有见过他,她还在码头边贴了寻人启事,上面画着顾言琛的样子,写着“若有人见到此人,必有重谢”。
她的钱很快就花光了,为了能继续留在金陵寻找顾言琛,她在金陵的一家绣坊找了份活计。绣坊的老板娘很喜欢她的绣活,说她的针脚比金陵的绣娘还要细密,给她的工钱也不少。她省吃俭用,把剩下的钱都用来打听顾言琛的消息,每天只吃两个馒头,却从不觉得苦——只要能找到顾言琛,再苦她都能忍。
有天,她在江边遇到了一个受伤的少年。少年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,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,还带着血迹,坐在江边的石头上,脸色苍白,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布包。沈微婉看着他可怜,便把自己带的干粮递给了他:“你饿了吧,吃点东西吧。”
少年接过干粮,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,吃完后,对沈微婉说:“多谢姑娘。姑娘,你是不是在找什么人?我看你每天都来江边,问船夫有没有见过一个穿月白色长衫的公子。”
沈微婉心里一紧,连忙问:“你见过他?你真的见过他?”
“我认识他!”少年点了点头,眼里满是感激,“我就是从‘福顺号’上逃出来的!船翻的时候,我掉进了江里,是顾公子救了我,他把我推上了一块木板,还把自己的干粮给了我,让我抓紧木板,等救兵。我看到他被浪冲走了,不过……不过我好像看到,有一艘渔船朝着他被冲走的方向去了,说不定他被渔船救了!”
“渔船?”沈微婉的眼里瞬间燃起了希望,她抓住少年的手,急切地问,“那艘渔船是什么样子的?你还记得吗?比如船帆是什么颜色,船身上有没有什么标记?”
“船帆是蓝色的,”少年努力回忆着,“船身上好像画着一条小鱼,很小的一条,在船尾的位置。我当时快晕过去了,看得不是很清楚,不过我记得,那艘渔船是往东边去的,东边有个渔村,叫‘望鱼村’,说不定他们是那个村里的人。”
沈微婉牢牢记住了“望鱼村”和“蓝色船帆、船尾画着小鱼”这两个信息。第二天一早,她就向绣坊的老板娘辞了职,拿着自己攒下的工钱,朝着东边的望鱼村走去。望鱼村离金陵城很远,要走一整天的路,她早上出发,走到傍晚,才看到村口的牌子。
村里的人都很淳朴,见她一个姑娘家独自来村里,便问她有什么事。沈微婉把顾言琛的样子和那艘渔船的特征告诉他们,一个老人想了想,说:“你说的那艘船,应该是李老三的船。半个月前,李老三从江里救了一个年轻人,穿着月白色长衫,好像受了伤,一直在他家养伤。”
沈微婉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,她跟着老人,快步走到李老三家。刚走到门口,她就听到屋里传来熟悉的声音,虽然有些沙哑,却依旧温润:“李伯,谢谢您这些天照顾我,我的伤好多了,明天我就想回苏州,家里有人在等我。”
是顾言琛的声音!沈微婉再也忍不住,推开门冲了进去。屋里,顾言琛坐在床边,脸色还有些苍白,手臂上缠着绷带,看到她,他愣住了,眼里满是惊讶:“微婉?你怎么会在这里?”
“我找你找得好苦!”沈微婉扑进他怀里,紧紧抱着他,眼泪像决堤的洪水,“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?我以为……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!”
顾言琛抱着她,轻轻拍着她的背,声音有些哽咽:“对不起,微婉,让你担心了。船翻的时候,我被浪冲走了,幸好被李伯救了,只是伤得很重,一直没能联系你。我每天都在想你,想早点回苏州见你。”
他从怀里摸出一朵干了的桃花,花瓣虽然有些枯萎,却依旧能看出当初的***:“我在江边看到这朵桃花,就摘了下来,想着等见到你,给你看看。我答应过你,要带你去看桃花,还要为你戴上桃花簪,我没忘。”
沈微婉看着那朵干桃花,又看了看顾言琛苍白却温柔的脸,笑着哭了。她知道,不管经历多少风雨,只要他在,她就什么都不怕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