A+ A-
A+ A-

师尊将我的尸身藏于昆仑之巅的冰棺百年,我以为他爱我入骨。直到他推开棺盖,

那双曾手把手教我练剑的、冷如寒玉的手,毫不犹豫地剖开我的胸膛。他取走了我的心脏。

我飘在半空,看着这个我爱了三百年的男人,用我的心,去为另一个女人,重塑肉身。

那个女人,是我那死了一百年的师姐,洛云裳,他心尖尖上的白月光。原来百年守护,

不是深情,而是最残忍的“养尸”。他只是在等我的仙骨完全浸润他的灵力,

成为最完美的容器。“阿九,”他第一次,如此温柔地唤我的名字,

却是对着我那具被开膛破肚的尸身说的,“你的心脏,灵力充沛,最适合做云裳的心。

你放心,等她活过来,我会用你的身体,好好爱她。”每一个字,都像淬了毒的冰针,

扎进我早已死去的魂魄里。我猛地想起了我死的那一天。那是在诛仙台,他被仇家围攻,

九天神雷落下,我毫不犹豫地扑到他身前,用我修行三百年的单薄身躯,

为他挡下了那足以让他魂飞魄散的一击。神雷穿心而过,我最后看到的,

是他惊愕又复杂的眼神。我曾以为,那眼神里,是有爱的。现在我才明白,那眼神里,

只有狂喜。他终于等到了一个,能让他心安理得,用我的仙骨,去复活他挚爱的,绝佳时机。

剖心之后,是剔骨。他拿出刻刀,一刀一刀,将我的仙骨从血肉中剥离,动作精准,

没有一丝颤抖,像是在处理一件与他无关的器物。血,早在我死时就流干了,

可我却感觉到了比死时更甚的、深入魂魄的剧痛。他将我的心脏与仙骨,

放入一个用暖玉雕琢而成的人形模具中。然后,他划破自己的掌心,

用他那珍贵的、蕴含着天地法则的仙尊之血,开始浇灌。血雾弥漫中,一具新的肉身,

渐渐成型。那身体,有着和我一模一样的眉眼,一模一样的身形。可我知道,她不再是我了。

我只是一缕孤魂,被禁锢在这冰冷的昆仑之巅,无处可去。我唯一的“归宿”,

就是我那具被掏空了的、残破的躯壳。我只能日日夜夜地看着他,如何用我的全部,

去复活另一个女人。2.那具由我的心和骨重塑的身体,被墨渊放置在千年寒玉床上。

他日日以自身灵力温养,悉心照料,那是我活着时,做梦都不敢想的待遇。我活着的时候,

是师尊座下最不起眼的弟子。因为天资愚钝,又沉默寡言,三百年里,他对我说过的话,

屈指可数。而洛云裳不同。她是师尊的第一个弟子,天资绝艳,明媚如光。

整个昆仑墟都知道,她是师尊亲定的、未来的仙侣。师尊会亲自为她讲道,

会带她去九天之上看星河,会在她生辰之日,寻来东海的鲛人泪为她做成耳坠。那些温柔,

我只敢在远处,偷偷地看上一眼。我以为我藏得很好。直到有一次,我给他送新沏的雪顶茶,

无意中听到他在和师姐说话。“阿九那孩子,心思太重,”他的声音,一如既往的清冷,

“你离她远些,免得被她那份沉重的爱,污了你的道心。”那一刻,我手里的茶盏,碎了。

我的爱,在他眼里,是污秽。可我还是像飞蛾扑火,死在了为他挡劫的路上。我天真地以为,

死亡,总能在他心里,留下一点点痕迹。如今看来,何其可笑。他确实记住了我,

记得用我的尸骨,去做他复活挚爱的阶梯。“云裳,”墨渊坐在玉床边,

轻轻抚摸着那具崭新肉身的脸颊,“你感觉到了吗?这是阿九的仙骨,她修行三百年,

从未有过心魔,纯净无比。用她的身体,你重修仙道,定能事半功倍。”他顿了顿,声音里,

竟带上了一丝我从未听过的、近乎残忍的笑意:“说起来,还要多谢她。

若不是她对我痴心一片,甘愿赴死,我还真找不到这么好的材料。”我蜷缩在角落,

魂魄因极致的恨意而剧烈颤抖。原来,我连死,都在他的算计之中。他看着那具身体,

眼神是我从未见过的痴迷与狂热。他开始对着那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,

诉说他对洛云裳的思念。“云裳,你可知,你走后这一百年,我没有一天不在想你。

”“昆仑的雪,下了又融,只有我的心,永远为你冰封。”“不过快了,

我已经为你寻来了‘引魂灯’,不日,便可为你重聚魂魄。这一次,我绝不会再让你离开我。

”他说的每一个字,都不是给我听的。他甚至没有看过我一眼。在他眼中,我这缕残魂,

恐怕和这山巅的飞雪一样,毫无意义。他只是,透过我的脸,看着另一个人。我,

连做她影子的资格都没有。3.引魂仪式,定在了七日之后,月圆之夜。这七日,

墨渊没有离开过寝殿半步。他像是疯魔了一般,用尽毕生所学,

布下了一个笼罩整个昆仑之巅的聚魂大阵。阵法的核心,是那盏“引魂灯”。灯芯,

是他一半的仙元。他竟不惜自毁道基,也要换洛云裳归来。我看着他日渐苍白的脸,

心中竟没有一丝快意,只有无尽的悲凉。原来,他不是生性冷漠,只是他的所有热情与温柔,

都给了另一个人而已。月圆之夜,到了。墨渊一身白衣,立于阵法中央,神情肃穆而虔诚。

他点燃了引魂灯,豆大的火焰,散发出幽蓝色的光芒。“以我仙元为引,恭迎吾爱云裳,

魂归来兮!”他庄重的声音,回荡在寂静的雪夜里。引魂灯的光芒暴涨,直冲云霄。天空中,

开始出现星星点点的、萤火虫般的光点。那是洛云裳破碎的、散落于天地间的魂魄碎片。

光点越来越多,汇聚成一条璀璨的星河,从九天之上,缓缓注入那具躺在玉床上的身体里。

墨渊的眼中,是我从未见过的狂喜与期待。我静静地看着,心中一片死寂。我知道,

当洛云裳的灵魂完全融入那具身体时,就是我这缕残魂,彻底消散的时刻。也好。

爱了三百年,错付了三百年。能与这场荒唐的爱恋,一同化为虚无,也算是一种解脱。

可就在所有魂魄碎片都没入身体的那一刻,异变,陡生!那具身体,开始剧烈地颤抖。

她的皮肤表面,浮现出无数道血红色的裂纹,仿佛一件即将破碎的瓷器。她的七窍,

开始流出黑色的血液。“怎么会这样?!”墨渊脸色大变,他冲到床边,

疯狂地将自己的灵力注入身体,试图稳住即将崩溃的肉身。“不!云裳!我不准你再离开我!

”他嘶吼着,清冷的仙尊风度荡然无存,像一个输光了一切的赌徒。可无论他怎么做,

都无济于事。那具由我的心骨所铸的身体,正在以极快的速度,走向毁灭。是排异。

我的魂魄,即便再残破,也在这具身体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。我的恨,我的怨,

我那三百年不甘的执念,正在排斥着另一个灵魂的进入。“阿九……是你,对不对?

”墨渊猛地抬起头,那双猩红的眼睛,第一次,穿过百年时光,精准地,

锁定了飘在半空中的我。他,终于看见我了。他看见的,却不是那个对他满怀爱意的弟子,

而是一个,能毁掉他全部希望的,恶鬼。“是你搞的鬼!”他怒吼道,声音里充满了杀意,

“你竟敢害我的云裳!”他抬手一挥,一道凌厉的剑气,便朝我劈了过来。我没有躲。

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,看着这个我曾愿意为之付出一切的男人,如今,为了另一个女人,

要将我最后一丝存在的痕迹,也彻底抹去。4.剑气穿透我虚幻的魂体,带起的罡风,

吹得我几乎消散。我不在乎。我只觉得好笑。他凭什么认为,我会心甘情愿地,

献出自己的身体,去成全他和别人的爱情?“师尊,”我开口了,声音空洞而飘忽,

像来自地狱的回响,“你用我的心,我的骨,重塑了她的肉身。如今,我的魂,

就不能为自己,讨回一点公道吗?”“住口!”墨渊的表情因愤怒而扭曲,

“你不过是一个容器!一个低贱的、用来承载云裳灵魂的容器!你有什么资格,谈公道?!

”容器。原来,在他心里,我连一个“人”都算不上。我的存在,从头到尾,

都只是为了洛云裳的复活,而准备的一件工具。极致的悲哀过后,是极致的愤怒。

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,从我魂魄的最深处,爆发出来。那是我的恨,我的怨,

凝聚而成的力量。“我是容器?”我狂笑起来,声音凄厉,“那好啊!今天,我就让你看看,

这个容器,是如何毁掉你最珍贵的‘宝贝’的!”我不再抵抗那股来自肉身的吸力。

我化作一道流光,猛地冲进了那具正在崩溃的身体里!一瞬间,两种截然不同的记忆,

在我脑海中炸开。我看到了洛云裳的一生。她是如何被师尊捧在手心,

是如何与师尊月下舞剑,是如何在师尊怀中,许下三生三世的誓言。那些画面,有多甜蜜,

对我就有多残忍。同时,洛云裳那孱弱的、刚刚聚合的灵魂,也看到了我的一生。

她看到了我如何卑微地仰望着她的光芒,看到了我如何被师尊的冷漠刺得遍体鳞伤,

看到了我如何在诛仙台上,为他灰飞烟灭。“啊——!”身体里,另一个灵魂,

发出了痛苦的尖叫。“是你……阿九师妹……”洛云裳的声音,充满了震惊与愧疚,

“对不起……我不知道……我真的不知道……”“现在,你知道了。”我的声音,

冰冷而不带一丝感情,“那么,从我的身体里,滚出去!”我和她,在同一具身体里,

展开了最惨烈的厮杀。墨渊站在床边,脸色惨白。他能感受到身体里两个灵魂的争斗,

却束手无策。因为这具身体,是用我的心骨所铸,他若强行出手抹杀我,

洛-云-裳-的灵魂,也会跟着一起陪葬。他陷入了两难的绝境。“云裳,撑住!

”他只能用灵力,勉强维持着肉身不至于立刻崩溃,“阿九,你立刻给我滚出来!否则,

我定让你永世不得超生!”“我早已不得超生了!”我凄厉地喊道,

“从我爱上你的那一刻起,我就已经在地狱里了!现在,我要你,还有她,下来陪我!

”5.争夺,持续了整整一夜。当天边泛起鱼肚白时,那具身体终于渐渐平静了下来。

我和洛云裳的灵魂,因为这场惨烈的争斗,都受到了重创。最终,谁也没能彻底吞噬谁,

而是达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,暂时共存于这具身体里。“她”缓缓地睁开了眼睛。

墨渊立刻扑了过去,紧张地握住她的手,急切地问道:“云裳?是你吗?你感觉怎么样?

”“她”的眼神,先是闪过一丝洛云裳的温柔与茫然,随即,又被我冰冷的恨意所取代。

“她”没有回答,只是缓缓地坐起身,打量着这具既熟悉又陌生的身体。“墨渊,”最终,

开口的,是洛云裳。她的声音,还带着一丝虚弱,“阿九师妹的魂魄,

与这具身体的羁绊太深。我们……恐怕暂时分不开了。”墨渊的脸色,难看到了极点。

他耗费百年心血,不惜自损修为,复活的,却不是他那个纯粹完美的白月光,

而是一个……包含了另一个他所厌恶灵魂的“怪物”。“没关系,”他深吸一口气,

眼神重新变得坚定,“云裳,你放心。我一定会想到办法,将她那肮脏的灵魂,

从你的身体里,彻底驱除出去。”他说这话时,没有避讳我。或者说,

他就是故意说给我听的。我能感觉到,洛云裳的灵魂,在听到“肮脏”两个字时,

微微颤抖了一下。她似乎想替我说些什么,但最终,还是选择了沉默。她死了百年,

是墨渊的执念,让她重返人间。她的一切,都依附于墨渊。她不敢,也没有能力,去忤逆他。

接下来的日子,我陷入了最痛苦的深渊。我成了一个被囚禁在自己身体里的看客。

我眼睁睁地看着墨渊,对我这具身体,展现出我曾梦寐以求的温柔。他会亲自为“她”梳头,

会带着“她”去后山的温泉疗养,会在“她”看书时,安静地坐在一旁为“她”研墨。

每一次,当洛云裳主导身体,对他报以温柔的微笑时,墨渊的眼中,都会流露出无尽的爱意。

而每一次,当我的意识偶尔浮现,让“她”的眼神,流露出一丝冷漠与恨意时,墨渊的脸色,

就会瞬间变得冰冷。他会毫不留情地,用他强大的神识,刺入这具身体,

试图将我的意识压制下去。那种感觉,就像有无数根针,在反复穿刺我的魂魄。痛苦,

让我更加清醒。清醒地看着,他是如何爱着她,又是如何,恨着我。

6.洛云裳开始越来越频繁地,看到我的记忆。她会在抚琴时,指法突然变得生涩,

因为我想起的是自己笨拙练习的模样。她会在品茶时,突然皱起眉头,

因为我想起的是自己被师尊冷落后,苦涩的心情。她甚至会在睡梦中,体验到我在诛仙台上,

被神雷穿心的剧痛。这些不属于她的记忆,让她痛苦,也让她愧疚。有一天,她独自一人,

走到冰棺前。那里面,还存放着我那具被掏空了的、残破的躯壳。“阿九师妹,

”她对着空空的冰棺,轻声说道,像是在对我说话,又像是在自言自语,“对不起。

如果我知道,复活我的代价是这样……我宁愿,永世沉沦。”“那你为什么不把身体还给我?

”我的声音,在她脑海中,冰冷地响起。洛云裳的身体,猛地一颤。“我……”她无言以对。

“你舍不得,对不对?”我冷笑着,戳破了她伪善的面具,“你舍不得这重活一次的机会,

更舍不得……师尊的爱。”“不是的!”她急切地反驳,“我只是……我欠他的。

我不能再让他失望。”“所以,就要让我失望,是吗?”我的声音,充满了嘲讽,“洛云裳,

你享受着他用我的心骨换来的爱,住在我的身体里,现在却跑来对我的空壳说对不起。

你不觉得,很恶心吗?”洛云裳的脸色,变得惨白。“师姐,”我换了一种更冰冷的语气,

“别再演戏了。你我如今,两魂一体,不死不休。你若真有愧疚,就该知道,鸠占鹊巢者,

终将付出代价。”从那天起,我不再被动地承受。我开始主动地,将我那三百年里,

所有的痛苦、卑微、绝望的记忆,像潮水一样,灌入她的脑海。我要让她知道,

她所得到的每一分温柔,都是用我怎样的痛苦换来的。我要让她在这份“爱”里,如坐针毡,

备受煎熬。我要让她,成为我复仇的,第一把刀。洛云裳的精神,开始变得不稳定。

她时而温柔似水,时而冷若冰霜。她会在墨渊对她情话绵绵时,突然眼神一变,

冷冷地吐出一句:“师尊,你的爱,真让人恶心。”墨渊的耐心,正在被一点点消磨殆尽。

7.“她”开始频繁地,做出一些属于“阿九”的习惯性动作。譬如,会在沉思时,

无意识地用指尖敲击桌面,三轻一重。这是我多年来养成的习惯。譬如,会在喝完茶后,

将茶叶倒扣,摆成一个小小的方阵。这是我无聊时打发时间的怪癖。

这些细微的、不属于洛云裳的痕迹,像一根根小刺,扎在墨渊的眼睛里。

他一次又一次地提醒“她”:“云裳,你以前不这样。”而洛云裳,只能在我的影响下,

用茫然而痛苦的眼神看着他,说:“我……我不知道,我控制不住。”墨渊的眼神,

越来越冷。他开始怀疑,是不是当初的仪式出了问题,导致我的“杂质”,

污染了他完美的“云裳”。他开始用各种方法,试图将我从这具身体里剥离出去。

他会用“清心咒”,试图净化洛云裳的灵魂。但每一次念咒,被净化的,却是我和她两个。

那种灵魂被反复洗涤的痛苦,让我们两个都痛不欲生。他会用“镇魂香”,

全文阅读>>
  1. 上一章
  2. 目录
  3. 下一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