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水晶吊灯在头顶晃出冷白的光,将谈判桌照得亮如白昼。苏清月猛地攥紧桌沿,
指甲几乎要掐进红木里——她分明记得自己前一秒还在曼哈顿的会议室里和华尔街投行对赌,
怎么一睁眼就站在了这儿?意识像被撕裂的纸片,
光……还有那个结局——麻袋、咸腥海水、沉入深海时男主站在游艇上说:“这是你应得的。
”她的呼吸一滞,掌心渗出冷汗。这不是梦。她真的穿进了这本狗血男频文《逆天赘婿》里,
成了那个三天后就会走向毁灭的炮灰女主。“你算什么东西?也配在我苏家谈合作?
”尖锐的女声撞进耳膜,苏清月浑身一震。这声音……是她的?
她低头看向自己涂着酒红色甲油的手,再抬眼,正撞进角落男人低垂的眉眼。
那男人穿着洗得发白的衬衫,膝盖压在地毯上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——是叶枫,
《逆天赘婿》里的男主,此刻正被原主当众羞辱。记忆翻涌得更剧烈。
抢他项目、毁他尊严、派人打断他的腿……原主做的每一件事,都是在为自己的死亡铺路。
而今天这一幕,正是导火索:她在谈判会上羞辱叶枫,三个月后,叶枫崛起反杀,一年后,
她沉尸海底。“苏小姐说得对,这种靠女人上位的男人,就该滚出去!
”陈建邦端着红酒杯冷笑,杯壁上的水珠顺着他发福的手背往下淌。
他身后几个西装宾客哄笑,周曼如捏着珍珠项链掩嘴笑,
眼角却扫向苏清月的钻石耳坠——那是苏正雄上周送的成年礼。
苏清月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。不能再演了。原主的每一次嚣张,都在加速她的灭亡。
可现在,她有了未来三十六个月的记忆,
知道谁会崛起、谁会倒台、哪块地皮会暴涨、哪个项目能翻盘……她必须夺回身体的控制权。
“都安静。”她突然抬手,声音不大,却像一根银针扎破了喧闹的气球。满室哄笑戛然而止。
周曼如的珍珠项链“咔嗒”一声断了线,珍珠骨碌碌滚了满地。
所有人看向她——这个平时能把服务员骂哭的疯小姐,此刻眼尾的胭脂被冷汗晕开,
眼神却清明得吓人,像暴雨后洗过的玻璃。苏清月深吸一口气,指尖微微颤抖。这不是表演,
而是生死转折点。她缓缓转向叶枫,喉结动了动,声音清晰而稳:“刚才是我不对。
这笔投资,我撤了。”空气凝固。陈建邦的红酒杯“当啷”砸在桌上,
酒液溅在他定制西裤上,他却浑然不觉,只瞪着苏清月,活像见了鬼。
周曼如蹲在地上捡珍珠的手僵住,抬头时眼底的嫉妒翻涌成惊疑——苏清月这是被鬼附了身?
叶枫终于抬头。他的眼睛很黑,像深潭里沉了块墨玉,此刻正死死锁着苏清月。原主记忆里,
他总在被羞辱时垂着头,可现在,他的目光烫得惊人,像是要把她的脸刻进骨头里。
苏清月迎着那目光,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印。她在赌。赌这一句道歉不会让他信服,
但会让他起疑。原主疯疯癫癫二十三年,怎么突然转性?只要他开始怀疑,
就不会再把她当棋子;只要她打破剧本,沉海的结局就能改写。“苏小姐这是唱的哪出?
”陈建邦扯了扯领带,语气里的谄媚褪了大半,
“您父亲可是说过要和我们合作开发城南……”“陈总。”苏清月转身,
高跟鞋碾过地上的珍珠,发出细碎的脆响,“我父亲的意思,我会亲自和他说。
”她绕过满地狼藉,经过叶枫身边时,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——原主记忆里,
这男人总被她逼去洗苏家的脏衣服。此刻他还跪在地上,可她能感觉到他绷紧的肩背,
像头随时要择人而噬的狼。“苏清月!”周曼如突然站起来,珍珠滚进她的高跟鞋缝里,
“你以为你是谁?说撤资就撤资?苏家的钱是你一个人……”“周表妹。
”苏清月在门口停住,侧过脸时,水晶吊灯的光刚好落在她耳坠上,折射出冷冽的光,
“我父亲让你参加今天的谈判,是看在长辈面子上。至于苏家的钱……”她笑了笑,“你猜,
我爸更信他亲女儿,还是信一个远房侄女?”周曼如的脸瞬间涨得通红。
苏清月走出酒店大厅,晚风卷着海腥味扑来。她摸出手机看时间:2023年5月12日,
距离原主沉海还有362天。她对着玻璃幕墙整理头发,看见自己眼底的冷光——从今天起,
她不再是那个被情节推着走的蠢货。手机震动,是苏正雄的来电。“清月,谈得怎么样?
”父亲的声音略带疲惫。“爸,我想和你谈谈投资的事。”她对着玻璃幕墙里的自己笑了笑,
“还有,以后别让周曼如参加苏家的项目了。”挂断电话,她抬步往停车场走。
身后传来脚步声,门童举着伞跑过来:“苏小姐,要下雨了。”她接过伞,抬头看天。
乌云正从海平线翻涌而来,像极了原著里沉海那天的天气。但这一次,
她不会再站在码头的雨里,等着那袋要命的麻袋。“谢谢。”她对门童笑了笑,钻进车里。
司机小王从后视镜看她,欲言又止——平时苏***车都要骂他车座太脏,
今天却安安静静坐着,像换了个人。车驶入苏宅,门廊的灯已亮。
周曼如的红色跑车“吱呀”停在台阶前,她踩着细高跟冲过来,
涂着玫红口红的嘴一张一合:“苏清月,你别以为今天出了风头就了不起,
我倒要看看……”苏清月绕过她往门里走,高跟鞋在青石板上敲出清脆的响。
周曼如的叫骂被关在门外。玄关墙上,
苏正雄与原主的合影刺入眼帘——照片里的女孩化着夸张的眼妆,举着红酒杯笑,
和现在的她判若两人。“小姐,老爷在书房等您。”张妈端着茶过来,眼神里带着探究。
苏清月接过茶盏,指腹贴着温热的瓷壁。但没关系,
她要的就是他们疑、他们怕、他们猜不透——只有这样,她才能在这盘死局里,
下出第一步活棋。窗外的雨开始落了。她望着雨幕里的紫藤架,
想起原著里李哲在车库写代码的模样——那个未来的互联网巨擘,现在应该还在啃泡面。
她摸出手机,在备忘录里记下:明天上午十点,去临城科技园区,找穿蓝格子衬衫的瘦高个。
“小姐?”张妈轻声唤她。苏清月收回视线,对着穿衣镜理了理头发。
镜中女人的眉眼还是原主的,可眼底的光,已经是她的了。“走吧。”她对张妈笑了笑,
“去见爸。”2苏清月跟着张妈往书房走,才转过回廊,就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。
周曼如的玫红色裙摆扫过青石板,带起一阵香风,她拦在转角,
涂着银色指甲油的手指几乎戳到苏清月的鼻尖:“姐姐今天丢脸丢够了吧?
连叶枫都敢放过了?”苏清月脚步不停,
用余光扫过周曼如因愤怒而泛红的眼角——原主从前总爱和这个继妹争风吃醋,
此刻她却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。周曼如被晾在原地,
高跟鞋在地上碾出刺耳的声响:“你装什么清高!等爸爸知道你今天在酒店闹的笑话,
看你还能不能——”“张妈。”苏清月忽然停住脚步,转头对跟在身后的老管家说,
“麻烦让保安把前院的玫瑰剪了,刺扎到客人的裙摆可不好。”张妈一愣,
随即应了声“是”。周曼如低头看自己刚买的香奈儿裙角,
这才发现刚才冲过来时被廊边的月季花勾住了丝线,裙侧裂了一道细缝。她尖叫一声,
捂着裙子转身往楼上跑,高跟鞋踢得台阶咚咚作响。书房门虚掩着,
暖***的灯光从门缝透出来,照在苏清月的鞋尖上。她抬手敲门,
听见里面传来低沉沙哑的“进来”声。推开门,苏振山正伏案看财务报表,
金丝眼镜滑到鼻尖,鬓角的白发在灯光下泛着银光。“爸爸。”苏清月站在书桌前,
喉咙发紧。在原主的记忆里,这个男人总是在应酬晚归时摸黑进她的房间,
把凉透的草莓蛋糕放在床头柜上——那是她十四岁生日吵着要的,后来他记了十年。
苏振山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,抬头时眼底满是惯有的疲惫:“今天在酒店,你闹得太过分了。
”“我知道。”苏清月吸了吸鼻子,指尖紧紧攥着裙角,“以前是我不懂事,
总觉得您疼爱周曼如多过我。可三天前您往我账户打了五百万……”她顿了顿,
眼眶慢慢红了起来,“那是妈妈留给我的,您藏了十年。”苏振山的手猛地一抖,
眼镜“啪”的一声掉在财务报表上。他盯着女儿泛红的眼角,忽然想起上个月在拍卖行,
原主为了和周曼如争一条钻石项链,当场摔了拍品。那时她的眼睛亮得像火,
哪有半分现在的温柔。“清月……”他声音沙哑。“我想做点正经事。
”苏清月往前迈了半步,“爸爸,您信我一次。就一次。”窗外的雨敲打着玻璃,滴答声中,
苏振山盯着女儿眼底的光芒看了很久。他想起亡妻临终前攥着他的手,说“清月脾气倔,
你多担待”;想起上个月翻到的旧相册,三岁的小清月举着蜡笔画,
说“要给爸爸盖大房子”。“一百万。”他从抽屉里抽出支票簿,“亏了别找我哭。
”苏清月接过支票时,指尖触到他掌心的老茧——那是早年跑货运时磨出来的。
她把支票叠好放进包里,抬头时笑得很清淡:“爸爸,我会让您看到成果的。
”雨一直下到深夜。苏清月的车拐进城郊废弃工业区时,雨刮器“吱呀”地刮着挡风玻璃。
路灯早就坏了,她打着手电筒找门牌号,高跟鞋陷进泥里,裤脚溅上了星星点点的泥点。
“37栋B座……”她照着手机导航,在一栋墙皮脱落的旧楼前停住。
楼下车库的卷帘门半开着,漏出一线蓝光——是电脑屏幕的光。推开门的瞬间,
霉味混合着泡面味扑面而来。一个二十来岁的男人蜷缩在折叠椅上,蓝色格子衬衫洗得发白,
脚边堆着七八个泡面盒。他正盯着电脑屏幕敲代码,听见动静猛地抬头,
眼里像淬了冰:“谁让你进来的?”苏清月没有接话,弯腰捡起地上的空可乐罐扔进垃圾桶,
又把歪在墙角的扫帚摆正。李哲的目光跟着她转,戒备慢慢变成了困惑:“你……是推销的?
”“我投资你。”她从包里取出支票,压在他手边半碗凉透的红烧牛肉面盒上,
“占30%股份,决策权归你。”李哲的手指悬在键盘上,盯着支票上的数字看了三秒,
突然笑出声来:“你知道我在做什么吗?我在写能让手机视频不卡顿的算法,
他们都笑我异想天开。”“我知道你会改变这个时代。
”苏清月弯腰看着他屏幕上的代码——和十年后“云界科技”的核心算法分毫不差,
“但我更知道,三个月后,京市那家科技公司的猎头会带着千万支票来敲你的门。
”李哲的笑容慢慢消失了。他摘下黑框眼镜擦了擦,重新戴上时,
眼里的冰融化了:“别人说我疯,可你比我还疯。”苏清月转身要走,
走到门口又停住:“明早九点,律师带着合同来。不来,是你的损失。”她坐回车里时,
雨已经小了。后视镜里,车库的蓝光还亮着,像暗夜里一点不肯熄灭的星火。她拿出手机,
在备忘录里写下“李哲签约”,又添了句“联系刘叔”——刘永昌是父亲的老部下,
和城西土地办主任赵启明有过几面之缘。临城最高处的观景台,落地窗外的雨幕里,
傅沉舟放下咖啡杯。监控屏幕上,红色轿车的轨迹在地图上拉出一道线,
最终停在城郊工业区。“查一下。”他指尖敲了敲桌面,“苏家那位苏小姐,
最近见了什么人,做了什么事。”助理应了声“是”,转身要走,又被他叫住:“还有,
城西那块地……”他望着窗外渐歇的雨,嘴角勾起极淡的笑容,“多派个人盯着。
”3助理退出观景台时,傅沉舟的目光仍停在监控地图上。
红色小点已经从城郊工业区移回市中心,在苏家老宅的位置闪烁两下,彻底熄灭。
他端起冷透的咖啡抿了一口,喉间泛起微苦——苏家那位从前只知道追着叶枫胡闹的三小姐,
倒像突然换了个人。同一时间,苏清月正坐在老宅书房里,指尖敲着桌上的牛皮纸袋。
电话那头传来刘永昌的声音:“清月啊,赵主任那边我提了一嘴,
他说最近确实有几家公司在问城西的地……不过老纺织厂那块荒了五年,您确定要碰?
”“刘叔,我爸当年救过您命的事,您没忘吧?”苏清月翻开纸袋里的文件,
是七家空壳公司的注册信息,“就当是我替他还个人情。您只需要约赵主任吃顿饭,剩下的,
我来。”电话那头沉默片刻,传来打火机的轻响:“行,今晚八点,云来轩包厢。我带他去。
”挂了电话,苏清月把七份土地转让合同推到台灯下。
“临城永盛贸易”“恒通建材”等七枚公章——这些公司都是她上周让法务部在郊区注册的,
法人全是老家远房亲戚,股权结构像团乱麻。她抽出钢笔,
在每份合同末尾签上“代理人:苏”,墨迹未干时,手机震动起来,
是财务发来的消息:“八百万已分七笔打入指定账户,备注均为‘土地预付款’。
”她勾了勾嘴角。原著里,叶枫正是靠岳父批的两千万拿下老纺织厂地块,
半年后地铁六号线延伸公告一出,地价翻了三十倍,他凭此在商圈站稳脚跟。
可现在——她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,指尖划过合同上的日期,今晚十一点前,
所有公章都会盖齐,流程滴水不漏到连赵启明都查不出真正买家是谁。三天后晌午,
城西土地办门口。叶枫攥着岳父给的批条,西装裤脚沾了点台阶上的灰。
他抬头看了眼“临城自然资源和规划局”的铜牌,深吸一口气推门进去。
赵启明的办公室飘着茉莉花茶的香气。见他进来,赵主任慌忙起身,
茶盏在桌上磕出脆响:“叶先生来了?快坐快坐。”“赵主任,那块地的转让协议,
我让人带过来了。”叶枫把公文包放在茶几上,“两千万全款,现金支票。
”赵启明的喉结动了动,伸手去端茶,却碰翻了茶盏。褐色的茶水在米白桌布上晕开,
像朵畸形的花:“叶先生,这事儿……可能得缓一缓。”“缓?”叶枫的眉峰挑了挑,
“我岳父上周刚和您通过气,说您这边没问题。”“是……是出了点变故。
”赵启明掏出手帕擦桌子,额头沁出细汗,“三天前,有七家公司先后找我签了转让合同,
把老纺织厂连带周边五亩地全买走了。”叶枫的瞳孔微微收缩:“哪家公司?
”“都是些小公司,永盛贸易、恒通建材什么的……”赵启明避开他的视线,“按规定,
我不能透露买家信息。”“我自己查。”叶枫转身就走,皮鞋跟在瓷砖地上敲出急促的响。
产权登记处的电脑屏幕蓝得刺眼,他盯着七家公司的注册信息,
越看眉头越紧——法人全是六十岁以上的老人,注册地址分散在城郊各个城中村,
股权穿透到最后,竟指向一个叫“明月资产筹备组”的账户。这个名字他没听过,
却莫名让后颈泛起凉意。苏宅花园里,玫瑰开得正艳。苏清月戴着皮质手套,
剪子“咔”地一声剪下朵红玫瑰。花瓣上沾着晨露,在阳光下亮得像血。“姐姐最近很忙?
”她抬眼,见叶枫站在鹅卵石小径上,西装革履,连袖扣都规规矩矩扣着,
只有领带松了半寸——那是他情绪波动时的习惯。“忙着赚钱,怎么,弟弟有事?
”她把剪子放进竹篮,指尖抹掉手套上的花汁。“听说你在收地?”“哦,一点***,
瞎玩玩。”她把刚剪下的玫瑰递过去,花瓣上的水珠落在他手背,“送你,祝你创业顺利。
”叶枫没接。他盯着她的眼睛,像是要看出什么破绽:“那块地,你不该碰。”“为什么?
它又不会咬人。”苏清月轻笑,指尖摩挲着玫瑰刺,“再说了,
弟弟不是最讨厌我多管闲事么?怎么,现在倒关心起我的投资了?”叶枫的下颌线绷得笔直。
他看了她两秒,转身就走,皮鞋碾过几片飘落的玫瑰花瓣。
苏清月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月洞门后,低头把玫瑰***旁边的青花瓷瓶。
晨露顺着花瓣滚进瓶里,荡起细小的涟漪。她摸出手机,
给法务部发了条消息:“明月资产的代持协议,再加三层信托。”手机屏幕亮起又熄灭,
窗外的风掀起她的裙角。远处传来汽车鸣笛声,混着玫瑰的甜香钻进鼻腔。她知道,
用不了多久,叶枫就会发现那七家空壳公司背后的代持人,
会查到“明月资产筹备组”的开户行,会沿着资金流追根溯源——但他永远不会知道,
所有线索最终都会消失在香港的某家离岸信托里。就像她永远不会告诉他,
半年后的地铁规划公告,不是命运的馈赠,而是她提前写好的剧本。
4产权登记处的玻璃门在叶枫身后重重合上,他站在台阶上摸出烟盒,
却发现里面只剩半支皱巴巴的细烟。风卷着秋末的凉意钻进西装领口,
他盯着手机屏幕上“明月资产筹备组”的开户行信息,
喉结动了动——这是他查到的第七层代持,再往下,资金链就像掉进了黑洞。“刘永昌。
”他突然念出这个名字,指节捏得发白。临城所有地皮交易,
没有中介头子刘永昌不知道的底细。刘记中介所的招牌在巷口晃悠,红漆掉了大半。
叶枫推开门时,前台小妹正啃着卤蛋,见他这副精英打扮,
慌忙咽下最后一口:“您、您找刘总?他在里间。”里间飘着茉莉花茶的香气。
刘永昌跷着二郎腿坐在红木椅上,见叶枫进来,慢悠悠放下茶盏:“叶先生大驾光临,
可是要打听什么好项目?”“打听人。”叶枫单刀直入,拉过木凳坐下,
“城西那七块地的买家。”刘永昌的眼皮跳了跳,
指尖在茶盏沿儿上敲了两下:“这可犯了行规,
我吃这碗饭的——”“苏家下个月要启动的建材招标。”叶枫打断他,
从西装内袋抽出份文件推过去,“我能让您的公司进备选名单,优先拿三成份额。
”茶香突然变得刺人。刘永昌盯着文件上苏家集团的红章,喉结滚动两下。
他当然知道叶枫现在是苏家的赘婿,虽被排挤,
可苏振山到底是他岳父——这承诺未必作不得数。“叶先生这是要断我财路啊。
”他干笑两声,“那买家藏头露尾的,我也只知道是个新冒头的资产公司……”“刘叔。
”叶枫往前探身,目光如刀,“您该清楚,挡我路的人,都没什么好下场。
”刘永昌的后背贴上椅背。他望着对方眼里的冷光,忽然想起三天前那个穿墨绿旗袍的女人。
她派来的手下没带刀枪,只递来个牛皮纸袋——里面是他儿子在**签的借条照片,
还有张医院缴费单,备注栏写着“腿部骨折已接,静养三月”。最底下压着张便签,
字迹清瘦如竹:“城南旧改项目组缺个懂行的顾问,刘叔可有意?”“叶先生说笑了。
”他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,“我哪敢挡您的道?
就是真不知道……”叶枫盯着他发僵的嘴角,突然起身。木凳腿刮过地面,
发出刺耳的吱呀声。他弯腰捡起西装外套,垂在身侧的手攥成拳:“希望您说的是实话。
”门“砰”地关上后,刘永昌摸出手机,按下那个存了三天的号码。电话接通的瞬间,
他堆了半张脸的笑突然垮下来:“苏小姐,叶枫刚从这儿走了。”电话那头静了两秒,
传来清泠泠的女声:“刘叔,今晚八点,云隐茶楼最里间。
”云隐茶楼的灯笼在暮色里晕着暖黄。苏清月掀开门帘时,刘永昌已经坐在檀木桌前,
面前摆着个鼓囊囊的牛皮袋。“苏小姐。”他起身时,椅子发出轻响,
“这是城南、城北闲置地块的汇总资料,还有……”他顿了顿,从袋底抽出叠纸,
“叶枫最近接触过的中间人名单。”苏清月接过袋子,指尖触到纸张的厚度。她翻开第一页,
是密密麻麻的地块坐标和产权人信息,连每块地底下的管线分布都标得清楚。
“刘叔倒是细心。”“我只认能给我活路的人。”刘永昌坐回椅子,盯着她腕间的翡翠镯子,
“您给的不是钱,是退路。”苏清月抬眼,见他眼角的皱纹里还凝着方才的紧张。
她将资料合上,指尖叩了叩袋口:“从今往后,临城七成中介渠道若想接大单,
得先过你这关。”刘永昌的瞳孔骤然收缩。他突然明白,这女人要的不是几块地,
是整个地产信息链——而他会成为她的“眼线总管”。他喉咙发紧,想起方才在中介所里,
叶枫眼里的狠劲和这女人眼里的静,突然觉得后者更让人胆寒。“苏小姐放心。
”他端起茶盏,杯底磕在木桌上,“往后这行里的风吹草动,我准保第一个告诉您。
”苏宅后门的青石板路上,周曼如缩在冬青丛后,看着刘永昌弓着背钻进黑色轿车。
她攥着手机的手沁出冷汗——这个总在黑市倒腾二手房的中介头子,
怎么会从苏清月的私宅出来?“爸!”她冲进客厅时,苏振山正翻着报纸,
“姐她勾结黑中介!我刚才看见刘永昌从后门走了,肯定是在搞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!
”苏振山放下报纸,镜片后的目光沉了沉:“你姐最近在筹备明月资产,
正常的商业往来……”“正常?”周曼如拔高声音,“刘永昌那种人,能有什么正常生意?
爸你忘了三年前他帮人伪造房产证的事?”苏振山的手指在报纸上敲了两下。
他想起今早董事会上,几个老股***然提起苏清月动用大笔资金,心里的疑虑像团乱麻。
“明天董事会,我让财务总监查清楚。”次日上午,会议室的投影仪亮起时,
苏清月正转着钢笔。
屏幕上依次闪过明月资产的注册文件、银行流水单、七家代持公司的纳税记录,
每一页都盖着鲜红的公章。“这些钱是母亲留给我的遗产,委托第三方机构管理了十年。
”她的声音像冰面下的溪水,“每一笔支出都有律师行的合规审查。
”发言席上的王董事脸色发白。他是周曼如的亲舅舅,
昨晚刚收了她塞来的“证据”——几张模糊的转账截图。此刻他盯着屏幕上清晰的审计报告,
喉结动了动:“那、那你收购地皮的目的……”“王叔是在质疑我的商业眼光?
”苏清月笑了笑,指尖划过投影里的地块分布图,“下个月地铁五号线规划公告,
这些地正好在沿线三公里内。您说,我收购的目的是什么?”会议室里响起抽气声。
王董事的额头渗出细汗,手指死死抠住椅背。苏清月起身时,
目光扫过角落做会议记录的林婉——那是她特意安插的助理,
此刻正低头在笔记本上画着什么。“下次栽赃。”她走到门口,
侧头看了眼脸色铁青的周曼如,“记得先把剧本写圆了。”当晚,
刘永昌的电话打进苏清月的私人号码:“苏小姐,我托人打听到,叶枫最近总往码头跑,
跟几个跑远洋货运的船东喝酒……”苏清月捏着钢笔的手一顿。窗外的月光漫过桌面,
在她新签的城南旧改项目意向书上投下银边。她望着玻璃幕墙外的万家灯火,
轻声道:“继续盯着。”夜风掀起窗帘,吹得桌上的资料沙沙作响。其中一页飘落在地,
上面赫然印着“远洋贸易公司”几个字,在月光下泛着冷白的光。
5苏清月盯着地上那张“远洋贸易公司”的资料页,钢笔尾端在掌心压出浅红的印子。
刘永昌的声音还在手机里嗡嗡作响:“……那沈砚在陈建邦手下憋了三年,
前日突然递了辞呈,陈总派了人去堵他——苏小姐,
这可是您要的‘未来’团队里的关键人物。”她的指腹轻轻划过资料页上的字迹。
原著里沈砚被封杀的细节突然在脑海里翻涌:三年前他在市政大桥项目里发现偷工减料,
实名举报后反被构陷抄袭,
设计圈人人避之不及;十年后他带着横跨旧金山湾的“银链桥”重出江湖,那座桥的弧度,
她在书中插画里看过,像月光拧成的丝。“地址发我。”她挂断电话时,
腕表指针刚好指向十点十七分。老居民楼的声控灯坏了大半,
苏清月扶着斑驳的水泥扶手往上走,墙皮剥落处露出水泥底色,混着潮湿的霉味钻进鼻腔。
三楼转角传来粗粝的叫骂:“沈设计师?现在谁不知道你是个搅屎棍?陈总养你三年是情分,
想拍拍屁股走人?”她脚步一顿,隐在转角阴影里。染着黄毛的男人扯住沈砚的衣领,
后颈的龙形刺青随着动作扭曲。一沓图纸被他从文件袋里抽出来,
“哗啦”摔在地上:“识相的就撤回辞呈,不然——”他抬脚碾过一张草图,
“这些破纸就是你的下场。”沈砚弯腰去捡,指节因为用力泛白。他的衬衫领口被扯得歪斜,
露出锁骨处一道淡粉色的疤——应该是当年被围殴留下的。黄毛又踹了一脚图纸堆,
有几张飘到苏清月脚边,她瞥见最上面那张的标题:《临城跨江大桥概念设计》。
“陈总说了,你这种刺头,就算出了这行也别想有饭吃。”黄毛吐了口唾沫,
转身时撞了下墙,声控灯“啪”地亮起,把沈砚的脸照得一清二楚。他眼眶泛红,
却没掉一滴泪,只是机械地把散落在地的图纸往怀里拢,像在收捡碎掉的骨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