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节宁陵居暮色四合,顾楠槿坐在“醉江南”的包间里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酒杯边缘。
琥珀色的威士忌在灯光下泛着冷光,一如他此刻的心情。“阿楠,
今天怎么没去陪小宁和安安啊?”身边的沈千边吃东西边问,嘴里还嚼着红烧肉,
声音含糊不清。顾楠槿沉默地饮尽杯中酒,烈酒灼烧喉咙的感觉让他短暂地忘记了心中的痛。
“她拒绝我了。”声音平静得连他自己都惊讶。沈千夹菜的动作顿在半空,
那块油亮的红烧肉停在嘴边,吃也不是,不吃也不是。最终他还是塞进了嘴里,
咀嚼得格外缓慢,“那个,阿楠啊,其实也能想到的…是吧。”话说出口,
他才意识到多么不合时宜。顾楠槿抬眼看过去,眼神里有什么东西碎裂又重组。
沈千立刻做了个闭嘴的手势,低头继续吃饭,却味同嚼蜡。酒杯被轻轻放在桌上,
发出一声脆响。顾楠槿起身离开,背影在灯光下拉得很长。沈千在身后喊着“阿楠,
你还一口没吃呢?”,但那人已经走远。沈千摇了摇头,自言自语道:“你不吃我吃,
这么好的菜,多浪费啊。”可他再夹起一筷青菜,却怎么也送不进嘴里了。
...顾楠槿开车穿过霓虹闪烁的街道,最终停在那个他再熟悉不过的小区外。
沈攸宁家的窗户亮着暖***的光,窗帘上投出一大一小两个嬉戏玩闹的影子。
那影子时而分开,时而重叠,仿佛一出无声的皮影戏,演绎着他永远无法触及的幸福。
他点燃一支烟,却不吸,任它在指间慢慢燃烧。烟雾缭绕中,他仿佛又看见了多年前的午后,
四个孩子在小区秋千架下追逐打闹。那时的阳光很暖,
沈攸宁的马尾辫在阳光下甩出金色的弧度,谢陵远总是温柔地跟在她身后,
而自己和沈千则为了谁推秋千而争得面红耳赤。香烟燃尽,烫到了手指。顾楠槿猛地回神,
窗户上的影子还在晃动,他却再也看不下去。发动汽车的那一刻,他低头苦笑,
自己早该明白的,有些伤口永远不会愈合,有些人永远无法替代。...第二节四小时前,
幼儿园门口。顾楠槿和沈攸宁并肩站着,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长,交织在一起。多年来,
这已成为一种习惯,一种他心甘沉溺的错觉。“安安妈妈,今天又是夫妻俩一起来接孩子啊?
”一个新来的家长笑着搭话,“真是恩爱呢。”沈攸宁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,
随即礼貌地微笑:“您误会了,这是我弟弟。”那句话轻飘飘的,却像一把钝刀,
缓缓割开顾楠槿精心构筑的幻想。他依然保持着得体的微笑,接过奔向他们的***归,
甚至还在路上给孩子们买了冰淇淋。但只有他自己知道,有什么东西在胸腔里碎裂了,
再也拼凑不回原样。将沈攸宁和安安送到家门口,在门即将关上的那一刻,他伸手拦住了它。
“小宁,我想和你聊聊。”他的声音比想象中还要平静。沈攸宁看着他的眼睛,
那双总是盛满笑意的桃花眼里,此刻只有深不见底的哀伤。她轻轻点头:“好,
等我安顿好孩子。”门关上的一刻,顾楠槿无力地靠在墙边。楼道里的声控灯熄灭了,
他将自己隐藏在黑暗中,仿佛这样就能藏起那些无处安放的情感。...车上,
沈攸宁率先开口:“对不住,一直让别人误会了我们的关系。”“你不用说对不起,
我自愿的。”顾楠槿转过头,目光贪婪地描摹着她的轮廓,
仿佛要将这一刻的她刻进记忆最深处。车内灯光昏暗,沈攸宁的侧脸在阴影中显得格外柔和,
也格外遥远。顾楠槿几乎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,那是谢陵远最爱送的香水。“小宁,
阿陵已经去世五年了,你还没有走出来吗?”话一出口,他就后悔了。这不是他真正想说的,
他真正想说的是:让我陪你走下去,无论去哪里。沈攸宁转过头,
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闪烁:“没有,一日都没有。”她的声音很轻,
却像重锤砸在顾楠槿心上。“我们三个还有阿千,从小一起长大,他那么好的人,
我们怎么能忘了他。”沈攸宁的声音开始颤抖,“曾经我想,也许再过几年?
或者十几年我会慢慢淡忘,那时候就不会那么伤心了。可你知道吗?我那天和安安玩的时候,
安安笑起来的样子真的越来越像他了,所以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忘掉他了。
”“可你的生活还要继续不是吗?”顾楠槿几乎是在恳求了。“我有好好生活的,
带着他的那份,和安安好好生活。”沈攸宁掰着手指细数,像是在说服他,
又像是在说服自己,“我有好好经营我们的宁陵居,也有做我热爱的事情,
也有好好照顾我们的爸爸妈妈,安安也是听话懂事的好孩子,当然了,还有你和阿千,
还有柔柔,你们这些人帮我,我真的有好好生活。
”“那为什么...不能再感情上考虑考虑我呢?”终于问出来了,五年的守望,
五年的等待,最终化作这句卑微的恳求。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,他慌忙去擦,却越擦越多。
沈攸宁的眼泪也决堤而下:“我...我做不到啊。”她哽咽着。“每次看到你,
我都会想起他,想起我们四个人一起长大的日子。如果我接受了你的感情,
就好像背叛了我们的过去,背叛了他...”顾楠槿慌乱地替她擦泪,
指尖触到她温热的皮肤,却感觉相隔千里。“那我在等等你,好不好,在等等你,
直到你的心里可以接受我。”他不死心地追问,明知结局已定,却仍想抓住最后一根稻草。
“不要,不要,不要。”三个不要,一声比一声坚定,一声比一声残忍。“阿槿,
你的生活才是,不该围着我转的,阿陵走了以后,你的生活过得太单调了。而且,
这不公平的,不公平,我不能让你在我身上浪费光阴的。”沈攸宁的声音破碎不堪,
却字字清晰。“小宁。”他还想说什么,却被她打断。“阿槿,你才是那个要好好生活的人。
像从前那样热烈的生活,而不是被我们困住的人。”说完,沈攸宁推开车门,
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。顾楠槿看着她踉跄的背影,知道她也在哭,
但他再也没有追上去的资格了。他趴在方向盘上,终于放声痛哭起来。五年来的守望与期盼,
在这一刻彻底崩塌。…第三节顾楠槿的回忆回溯今天隔壁搬来了新邻居,是个小女孩,
自己还有阿陵,阿千终于有个妹妹做伴了。可是,怎么这个小女孩只是自己的姐姐啊,
阿陵和阿千都是哥哥。“我不管,阿陵和阿千都是哥哥,我也要是哥哥,快叫我哥哥。
”顾楠槿傲娇且期待的说着。“可我就是比你大啊,你要叫我姐姐。
”沈攸宁也争着自己唯一做姐姐的机会。这时沈千在旁边提了一句:“哎呀,有什么好争得,
各论各的呗,阿楠叫小宁妹妹,小宁管阿楠叫弟弟,这不就行了。
”年纪小的沈攸宁和顾楠槿听了以后瞬间醍醐灌顶,信了沈千的鬼话。在一旁听着的谢陵远,
默默的笑了笑,不说话,只是拉着沈攸宁去小区里玩秋千。剩下两个自然屁颠屁颠的跟上。
四个人,一起长大,从幼儿园,到小学,初中,高中一直在一个学校,
只有上了高中不同班而已。高中的时候,沈千和沈攸宁一个班,顾楠槿和谢陵远一个班,
四个人每天一起上下学。在那个情窦初开的年纪,
谢陵远率先感受到自己对身边这个小女孩有了不一样的情愫,但他没有表达过,只是想着,
等他们都长大,等自己对沈攸宁好到她会感知到自己的心意就好了。
但是那个年纪的少男少女,感情是藏不住的,在外人眼里,沈攸宁身边围绕着三个帅哥,
对沈攸宁还那么好,不免有小女孩对沈攸宁有敌意,可是沈攸宁长的好看,性格也好,
身边其实不止三个男孩对她好,更有同班的女孩子们和沈攸宁关系好的不得了。
在沈攸宁遭到一些女生的恶言恶语时,沈攸宁没来得及怼回去呢,身边的朋友更是帮忙。
那个时候,谢陵远的感情对沈攸宁的感情越来越清晰,顾楠槿看着两人有说不出的默契,
总是觉得很烦躁,但那个时候的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情感,
反而看到谢陵远和沈攸宁走在一起,会想给沈攸宁使些绊子,
让沈攸宁的注意力转移到她身上。弹一个脑瓜崩,拽一下马尾辫,提溜着她的书包拔腿就跑,
然后给沈攸宁留下一个欠揍的笑容。一开始,沈攸宁还会骂骂咧咧的追上去,可是有一天,
沈攸宁都懒得追了。当沈攸宁被顾楠槿弹了一个脑瓜崩后,有谢陵远在身边帮沈攸宁揉额头,
还会帮沈攸宁报仇弹回来;当沈攸宁的头发被顾楠槿拉了一下,变得松垮时,
谢陵远会帮沈攸宁绑头发。顾楠槿在旁边看着时,不免更阴阳怪气,
对着谢陵远说:“你什么时候学会给她绑头发的。”谢陵远只是会淡淡的说“看小宁绑多了,
就学会了。”。其实谢陵远还有下半句,
他其实拿自己的小边牧练过的;当书包被顾楠槿拿走时,
沈攸宁会悠闲的开口“多谢你帮我背书包啊~。”顾楠槿就更生气,背着包就走。
他不知道那是喜欢的,他也觉得自己很奇怪,和沈千想聊聊的时候,沈千,
只会说“你们从小不就这样吗?有什么奇怪的。”他那时就觉得,对啊,
他们从小就是那样的,沈攸宁是“姐姐”,自己是“哥哥”,谢陵远是大哥哥,
他们不是一直是这样的相处状态吗?他好像将自己的情绪想清楚了,
他们的关系好似回到了他认为正常的地步。直到一次篮球赛时,在他们比赛时,
沈攸宁在台下为他们加着油,顾楠槿和谢陵远还有沈千作为学校的主力,
这场比赛打的极为冒进,尤其是顾楠槿,他们打的对方没有一点输出的机会。中场休息时,
沈攸宁给他们送去水,对面的一个篮球成员好似没看见沈攸宁时,故意撞倒沈攸宁,
沈攸宁的手还被对方踩了一脚。沈攸宁要求对方道歉时,声音被一旁准备的人注意到,
一向温柔的谢陵远变得非常生气,立马走过去和对方理论,顾楠槿和沈千也上去护着沈攸宁,
争论着要道歉,眼看着气氛越来越不对,裁判过来喊了两句,
沈攸宁也怕他们三个人因为这种事情被判罚,所以息事宁人。但当他们站上球场之时,
谢陵远在休息时便和队员说了,要彻底打败他们,让他们输都不知道怎么输。
但对方似乎也商量了什么,这场比赛打的很长,马上结束时,对方一个动作,将顾楠槿绊倒,
吹哨后对方以一分之差赢得了比赛。大家当然都不接受这个结果,要求加赛,
可是顾楠槿的脚崴了,沈攸宁的手也伤了。谢陵远不想在吵了,背着顾楠槿往医务室走,
让沈千带着沈攸宁也一起去医务室。到了医务室后,校医说顾楠槿的脚是需要打石膏的,
沈攸宁的手有些破皮,消了毒,每天涂些药膏就行。但打石膏的去医院,学校是不能做的。
三人又带着顾楠槿去医院,到了医院给家人打了电话以后,等家人到的时候,
四个人才算松了一口气。等晚上回家的时候,几个孩子一直不说话,
父母就决定带着孩子们出去吃顿好的。在饭店的时候,沈攸宁说是去卫生间,
可去了好一会儿,还没回来,谢陵远便说自己去找,刚出门没走多远,
就看到沈攸宁蹲在地上,把自己埋起来。谢陵远一看,就知道沈攸宁是哭了,他走进,
蹲在沈攸宁身前,安抚了一下沈攸宁,“小宁,不哭了好不好,是我们没有保护好你,
不会再让你受伤了。”沈攸宁听到是谢陵远的声音,抬起头,一下子抱了上去,
谢陵远踉跄了一下,稳住身子,手也缓缓抚上沈攸宁的背,安慰着。
顾楠槿和沈千出来的时候,看到两人抱在一起,好像突然都开窍了,那个时候,
顾楠槿也意识到他好像喜欢沈攸宁,可是来不及了。后来几人还是和从前一样,
但是又不一样了,因为沈攸宁和谢陵远之间的氛围真的很不一样。到了高三的时候,
几人约定还有在大学里相见,可是顾楠槿却突然说他想追求自己的梦想,所以准备出国,
大家当然高兴,有了梦想是多么美妙的事情,只是在分别那天,格外的难过。
他们坐在一起吃饭,甚至喝了一点酒。沈攸宁酒量不好,喝了一杯,脸就开始通红。
顾楠槿笑着看着她,不着调的开口说着:“妹妹,上大学了以后,我们不在,
你可不能喝酒啊,不然说出去多丢人。”“就是,小宁,不能再别人面前喝酒啊。
”沈千也笑着应和着,因为他也不清醒了。…到了饭局最后,只剩顾楠槿和谢陵远还清醒着。
“明天去了国外,别那么暴脾气,要冷静,好好学,到时候你比赛的时候,
我们一定到现场支持。”谢陵远郑重的开口。“必须的,我肯定站的高高的,让你们看到我。
当然了,我不在,他们两个你也有的头疼了。”顾楠槿笑着说着这话,眼神看向沈攸宁,
满眼落寞。“我肯定照顾好他们俩,你自己才是要好好的,国外不比国内安全的。
有问题随时打电话。”谢陵远不放心的嘱咐着。“哎呀,好了好了,咱们快回去吧,
这两个都要睡死过去了。”顾楠槿不经意的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,站起身,将沈千背起来。
谢陵远笑了笑没说话,看向沈攸宁,无奈的笑了笑,她整个人躺在座椅上,头枕在自己腿上,
嘴上还吧唧着,可能是再梦里吃好吃的吧。谢陵远将沈攸宁背起来,和顾楠槿前后走出去。
顾楠槿坐在副驾上看着后排的三个人,两个“酒鬼”都靠在谢凌渊的肩膀上,
只是看向一边是一脸柔情,另一边是一脸无奈。顾楠槿从后视镜里看着他们,笑了笑,
转头看向窗外“这样也满足了。”顾楠槿出国以后,剩下的三人也考上了心仪的大学,
他们还是在一个学校,只是不同专业。沈千出人意料的选择了学医,沈攸宁选择了学设计,
同时还辅修了心理学,谢陵远学了金融。而顾楠槿去了德国慕尼黑,学习赛车机械。
他们的生活都有条不紊地过得都平淡且开心。沈攸宁和谢陵远在高考结束后,
两人便捅破了窗户纸在一起了,还首次进行了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旅行。可怜的沈千,
那时候他第一次觉得被兄弟姐妹抛弃了,只能去德国找顾楠槿玩。可顾楠槿每天学习训练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