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年她刚满十岁,眼睁睁看着父亲在病榻上撒手人寰,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女。
舅父楚怀山红着眼眶郑重承诺:“姐夫放心,只要有我一口吃的,绝不会饿着楚楚。
”父亲下葬后,楚楚便跟着舅父回了楚家。舅母早逝,舅父未曾续弦,
家中只有一个比楚楚大两岁的表兄楚明轩。楚家本就不富裕,多了张嘴吃饭,
日子过得更加紧巴。楚楚懂事,自打入楚家起便抢着干活,洗衣做饭,缝补刺绣,从无怨言。
舅父待她极好,但凡有点好吃的,总是先紧着她,表兄也护着她,不让她受半点委屈。
这般清贫却温馨的日子过了六年,直到楚楚十六岁这年,一场大祸突然降临。
那日楚楚正在院中绣花,突然一群官兵闯进来,二话不说就将舅父绑了去。后来才知,
舅父在衙门当差时,经手的一批官银出了问题,上头追究下来,要他顶罪。“若是认下这罪,
最少也要流放三千里,舅父年纪大了,如何受得了那苦?”楚楚急得团团转,四处打听门路,
可楚家并无显贵亲戚,谁肯出手相助?正当绝望之际,表兄楚明轩带回一个消息:“妹妹,
有办法了!今日我在市集听闻,太师长子陆曜因得罪圣上,被禁止与贵族通婚,
正四处寻找寒门女子成婚。若是楚楚你愿意嫁过去,陆家答应帮我们解决舅父的官司!
”楚楚愣住了。太师长子陆曜,她听说过这个名字。年少及第,风神俊逸,
是京中贵女人人都想嫁的好男儿。这样的人,怎会突然要娶一个寒门女子?
“说是圣上厌弃陆曜,不许他攀附权贵,故而只能从寒门中选妻。但即便如此,
想嫁入陆家的寒门女子也不少,不知为何偏偏选了我们家?”楚明轩疑惑道。很快,
陆家派人前来提亲,楚楚才明白了缘由。
原来陆曜的前未婚妻、宁远侯府千金柳如烟不肯罢休,暗中施压,
让京中稍有地位的寒门都不敢把女儿嫁入陆家。而楚家无依无靠,反倒不怕得罪宁远侯府。
“楚楚姑娘,若你答应这门亲事,楚大人的官司,陆家自会解决。”陆家管家语气平淡,
仿佛在谈论一桩买卖。楚楚望着牢狱方向,想起舅父六年来的养育之恩,咬咬牙,
点头应下了。三日后,一顶不起眼的小轿将楚楚接进了太师府。没有热闹的婚礼,
没有宾客满堂,只有简单拜堂后,她便被送入了新房。夜深人静,楚楚独自坐在婚床上,
心中忐忑不安。不知过了多久,房门被推开,一道修长的身影走了进来。
楚楚紧张得屏住呼吸。男子走到她面前,却没有掀开盖头,只是冷冷道:“什么报恩?
分明是攀附权贵。”这话像一根针,扎进楚楚心里。她咬紧下唇,没有作声。
“我不管楚家使了什么手段,既然嫁进来了,就安分守己,不要给陆家惹麻烦。
”陆曜声音冰冷,“府中已为你准备好单独院落,无事不要来打扰我。”说罢,转身离去。
楚楚自己掀开盖头,望着空荡荡的新房,苦涩一笑。也罢,本就是一场交易,
她助陆家应对圣意,陆家保舅父平安,各取所需。翌日清晨,楚楚早早起身,
按规矩去给公婆请安。太师和夫人对她也颇为冷淡,简单嘱咐几句便让她退下。她明白,
自己这个寒门儿媳,在陆家并不受欢迎。返回自己院落的路上,却在回廊拐角处遇见了陆曜。
晨光中,楚楚第一次看清了夫君的容貌。的确如传言所说,眉目如画,风神俊逸,
只是那双眸子太过冷冽,让人不敢直视。陆曜也在看她,眼中闪过一丝诧异,
随即又恢复冰冷:“早知她来,我应当去接她的。”楚楚不解其意,只低头行礼:“夫君。
”陆曜淡淡点头,与她擦肩而过。婚后日子平淡如水。楚楚被安置在府中最偏远的院落,
除了每日请安,几乎见不到陆家人。她乐得清静,专心打理自己的小院子,种些花草,
做做女红,偶尔托人打听舅父情况。得知舅父已被释放回家,官司了结,
她心中大石终于落地。一月后,宫中举办宴会,陆家需全员出席。
这是楚楚第一次以陆家少夫人身份公开亮相,她精心打扮,随太师和夫人入宫。宴会上,
不少贵族女子对她指指点点。“这就是陆曜娶的寒门女子?倒是生得标致,可惜出身低微,
配不上陆公子。”“听说为了攀附权贵,用婚事换了她舅父的自由,真是好算计。
”“陆曜原本该娶柳姐姐的,却被这狐媚子搅和了……”楚楚垂眸不语,只当没听见。
然而这些闲言碎语还是传到了陆曜耳中。他忽然起身,
对着那些议论之人朗声道:“我妻蕙质兰心,知书达理,什么浑人传的谣言?”满座皆惊。
楚楚也惊讶地看向陆曜,只见他面色平静,眼神却异常坚定。
这是他第一次在公开场合维护她。宴会结束后,回府的马车上,
楚楚轻声道谢:“多谢夫君方才出言相助。”陆曜瞥她一眼,
语气依旧冷淡:“你既是陆家妇,便代表陆家颜面,不容外人轻辱。”自此,
陆曜对楚楚的态度略有缓和,偶尔会来她院中用膳,但大多沉默寡言。楚楚也逐渐了解到,
陆曜因直言进谏惹怒圣上,被罚只能娶寒门女子,实则是对他的一种羞辱。这日,
楚楚去给婆婆请安时,遇见了陆曜的庶妹陆薇。陆薇生得娇艳,但因是庶出,
在府中地位不高,对楚楚这个寒门***很是不屑。“***今日这身衣裳,料子倒是好的,
只是穿在***身上,总觉不太相称。”陆薇轻蔑一笑,“也是,寒门之女,
哪里懂得如何打扮。”楚楚微微一笑:“妹妹说的是,我自小门小户,不比妹妹见识广博。
不过既然嫁入陆家,自当好好学习,不负陆家名声。”陆薇被她不卑不亢的态度噎住,
冷哼一声离去。楚楚知陆薇心高气傲,不愿与她计较,却不知这只是开始。几日后,
宫中传来消息,皇上即将南巡,命陆曜随行。这本是荣耀之事,但太师却面色凝重。
原来近年来朝中党派之争愈烈,陆家因坚持己见,树敌不少,此次南巡,
难保不会有人暗中作梗。陆曜出发前夜,破天荒地来到楚楚院中。“明日我便要随驾南巡,
少则一月,多则三月方能回府。”他神色略显疲惫,“府中诸事,你多留心。
”楚楚点头应下:“夫君放心。”陆曜看着她,欲言又止,最终只道:“若有难处,
可去找父亲商议。”陆曜走后不久,楚楚便发现府中气氛诡异。下人间流传着各种谣言,
说陆曜失宠,陆家即将失势。甚至有人暗中怠慢,对楚楚这个少夫人也不再恭敬。
最麻烦的是陆薇,她不知何时与宁远侯府千金柳如烟走得极近,时常出入侯府,
回府后更是趾高气扬。这日,楚楚正在房中记账,陆薇突然闯进来。“***可知,
哥哥的前未婚妻柳姐姐即将被选为太子侧妃了?”陆薇得意道,“若是当初哥哥娶了柳姐姐,
如今陆家何至于此?”楚楚平静地看着她:“妹妹此言差矣。婚姻大事,自有天定。
况且柳姑娘既已许配太子,妹妹还是少提往事为好,免得惹祸上身。
”陆薇怒道:“你算什么东西,也配教训我?不过是个用来冲喜的寒门女,
真当自己是陆家少奶奶了?”“我是不是陆家少奶奶,不由妹妹定夺。”楚楚神色转冷,
“但妹妹若是言行不当,连累陆家,我作为长嫂,自有管教之责。”陆薇气急,摔门而去。
楚楚心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,第二日便去求见太师,将府中情况如实相告。
太师听后长叹一声:“朝中局势复杂,陆家如今如履薄冰。曜儿不在,
家中确需有人主持大局。你既察觉异常,可有何打算?”楚楚早有准备,
侃侃而谈:“媳妇以为,当下最要紧的是整顿家风,杜绝流言。可设下规矩,
严禁下人传播朝中之事,违者重罚。其次,需约束陆薇与宁远侯府往来,避免授人以柄。
”太师颇为惊讶地看着她,没想到这个寒门儿媳竟有如此见识,点头允准。得了太师支持,
楚楚雷厉风行地整顿家务,很快压下了府中的歪风。但对陆薇,她却感到棘手。
这庶妹表面答应不再与柳如烟来往,背地里却变本加厉。一月后,
突然有御史弹劾陆曜在南巡途中行为不端,有辱圣驾。皇上虽未立即治罪,但已明显不悦。
消息传来,陆家上下惶惶不安。更糟糕的是,这时陆薇竟偷走太师书房中的一封密信,
交给了柳如烟。当晚,太师急召楚楚:“大事不好,薇儿偷走了我与曜儿的密信,
那信若落到对头手中,陆家危矣!”楚楚心下一沉:“公公可知薇妹妹将信交给了谁?
”“必是宁远侯府无疑。”太师面色惨白,“那信中有曜儿对朝政的密议,若被篡改内容,
呈给圣上,不仅是丢官罢职,怕是会有杀身之祸!”楚楚凝神思索片刻,
忽然道:“媳妇有一计,或可挽回。”她低声说出计划,太师将信将疑:“这能成吗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