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是用来羞辱废太子的玩物。满堂哗然,萧烨宸却为浑身赤裸的我披上锦衣。教我读书习字,
教我煮茶焚香,甚至不顾我暗娼的荒唐名声,带我上皇家组织的春日宴。我感激涕零,
甘愿做他手下最疯的狗,随他布局十年,替他杀尽所有奸佞。大婚前夜,
我摸着有孕的脉象去找他。却听见他身边的大太监说:“皇上,
娘娘腹中的孩子也是您的血肉啊,十年前您就为了沈小姐的病诬陷林氏一族,
现在连林娘娘的孩子也要夺走吗?”萧烨宸的声音无悲无喜。“若若的病,
要林家新生儿做药引。”“那林娘娘呢?”宫殿里的龙涎香静静燃烧,
萧烨宸叹了口气:“一个妓子,死了就死了。”御书房里挂着沈若若的画像。发髻如云,
同十年前一般娇艳。一场抱错,她替我过了十五年的好日子,也躲过了林家***之祸。
反被我的夫君金屋藏娇了十年。手中的脉案落地,血腥味蔓延上心头。
强烈的仇恨几乎把我焚烬。我的命自然不重要。但是林氏的***之仇不能就这么算了。
1“皇上,要是林娘娘知道了这些事,又该如何自处?”提到我,
萧烨宸原本带笑的脸冷了下来。他轻抚面前的美人画。“她为了我连命都能舍,
知道了又何妨?”“要不是她突然出现,我的若若本该继续享受荣华富贵,阖家美满,
安安稳稳地嫁给我。”“一个心机深重的妓子,就该活在泥里。”指缝间渗出血来,
我却感觉不到疼。沈若若才是那个鸠占鹊巢的假千金。她替我过了十五年的好日子,
我就活该把父母拱手让人吗?那些染血的过往倒映眼中。中秋宴会上,
我穿着近乎赤裸的纱裙翩翩起舞。触目所及皆是锦缎华服的少爷小姐。所有人都在笑话我。
笑我明明出身高贵,却被扔到乡野当了十五年的童养媳,受尽磋磨。笑我才没过几天好日子,
林家就被抄家,贬入教坊司,沦为官妓。有人把我踹到废太子面前,狞笑着:“萧烨宸,
你一个废人,就该配一个千人骑的婊子!”满堂哄笑,只留这一处萧然。那时候我怕死了,
生怕这个满京城皆知的疯子会杀了我泄愤。明月坠落,也是人间的瓷。
和我这样的污泥有什么关系呢?就在这时,一片阴影笼罩住我。萧烨宸脱下锦衣拢住我。
他替我理好凌乱的发髻,用干净的衣袖擦去我脸上的血迹。“好姑娘,只要活着,
没什么不可能。”他捂着我的眼睛,用我的手执起刀。
那些方才还耀武扬威的人都被砍成了血雾。凄厉的尖叫不绝于耳。他确实是一个疯子,
却在逃亡路上以身为盾,护我千百次。我总是在夜里偷偷哭,看着他为夺位出生入死。后来,
我成了他手里最趁手的那把刀。机关算尽,只为他谋得先机。我无人相依,半生混沌,
他是我唯一的灯。我执拗地爱他,甚至在他夜里把我拉上床疏解欲望时,深觉不配。
可他只是吻掉我眼角的泪,笑得涩然:“阿月,我只有你了。”回忆在咀嚼中深刻。
可是现在我的天神和我之间,隔了***的血海深仇。我一直奇怪,林家远离朝堂多年,
何故惹了圣怒?现在萧烨宸的一席话,解释了一切。原来,是为了沈若若啊。抬手,
才惊觉满脸泪。“那林娘娘呢?”萧烨宸不耐烦了:“什么娘娘,都还没举行大婚呢,
就叫上了!”“到底谁才是你的主子?”“只有若若那样干净的女孩,才配做我的皇后!
”刘公公诚惶诚恐地跪下,生怕受到牵连。院里的栏杆被我捏碎,心里像是漏了风。
可是萧烨宸,谁生来脏污呢?我,有得选吗?抹干眼泪,我给心腹传了话。
【刺探一下十年前林家的灭门案】2回到宫里,我卸去了浑身的力气。
贴身宫女捧来我的嫁衣要我试穿。刚穿上,萧烨宸就疾步而入。看到我勒得极细的腰身,
他皱了眉。“阿楚,这样你会不舒服的。”他亲自替我宽衣,目光却流连在我的腹部。
那里还未显怀,他却担心会伤了沈若若的“药”。我垂眸掩去泪意,
笑着拉起他的手放在腰际。在他耳边吐气如兰:“皇上从前不是最喜阿楚的这把细腰了吗?
”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,一下子炸了毛:“这成何体统!”我看着他眼中不加掩饰的厌恶,
心里刺痛。他要我的孩子,那我就偏不让他如意。一杯烈酒入肚,萧烨宸打掉我手中的酒樽。
“你是未来的皇后,怎可同三教九流一般粗蛮!”他急切地唤来御医给我催吐。
直到肚子里什么都不剩,我狼狈扶榻倒地。眼中的泪早已干涸。这十年,为了他的大计,
***夜不得歇。每每有任务,必要喝酒醒神壮胆。那时候,我浴血而归,
他总是颤抖着把我拥入怀。“阿楚,你再等等,马上我们就能拿回一切了。
”可是现在他真的成了皇帝,那些月下对酌的日子却一去不复返了。我心里滋味难言,
沉默地背过身去。他或许是觉得自己话重了,不一会儿掏出一碟杏仁糕。
温柔的神色一如往昔。“我记得你爱吃的。阿楚,你打我吧,只是别气着自己。
”他拉着我的手打自己的脸,做足低头的姿态。轻扯嘴角,我把碟子推开:“我杏仁过敏。
”爱吃杏仁糕的是沈若若,从来不是我。这十年来,我以为是他记错了。却没想到,
是人错了。这些年,细枝末节都诉说着他对另一个人的偏爱,偏偏我是蒙在鼓里的小丑。
萧烨宸的脸僵了一瞬。沉寂良久,他才起身摸了摸我的头:“我去批奏折了,明天要早起,
别累着。”他亲自给我点好了安神香,看到我睡下才转身离去。我却划伤手掌保持清醒,
避开宫人跟了上去。走到一处华丽的院落,一个绿衣罗裳的女孩扑进他怀里。
“你怎么才来啊?你不在,我都睡不着。”女孩嘟哝着,强硬把男人身上的龙袍拽下来。
一把子扔在地上,还踩了两脚。“哼,就是你这个臭龙袍,害得萧郎都没时间陪我了!
”这袭明黄,我是碰也碰不得的。现在却被绣花鞋踩在脚下。萧烨宸搂着她轻哄,
把剪刀递给她:“我们若若不喜欢,就不要了。”从前也是这般。只要沈若若一撒娇,
林家父母什么都依着她。她哭了,院子里的所有人都要挨板子。她明明上一刻把我推进水里,
下一刻一撇嘴就能让我被关禁闭。她不用懂事,也不懂珍惜,但所有人都爱她。
久违的疼泛上心头,我擦泪转身。“萧郎,我见不得你娶别的女人,你把婚礼取消好不好?
”一句话,把我定在了原地。萧烨宸有些无奈:“小祖宗,你又想干什么?
”女孩揪了他的耳朵,恃宠生娇:“你太欺负人了,有了我,还想着旁人!”“你再这样,
我就不要你了!”我一时失神,脚下的枯枝败叶咔嚓一声。拎着裙摆,近乎落荒而逃。
躲进***,我蹲在花丛后,任由泪水肆意。我从来不知道,深情也是可以装的。十年相依,
纵使不爱,也该有两分真心。却原来,心头肉一句话,就能取消我准备了三个月的婚礼。
我万分慎重的欢喜,从头至尾像个笑话。心腹从身后窜出来,沉默着递上一沓信。“娘娘,
这是当年的全部了。我们永远跟随您。”带着灰尘的信笺在风里摇摇欲坠。
陈年的痛又涌上心头。3被林家认回时,我已经十五岁了。偌大的府邸张灯结彩,
是沈若若的及笄宴。林父林母看见我,
眼里有些愧疚:“我们不知道你今日来……”因为不想败了沈若若的兴致,
我只能缩在柴房里暂避风头。早春的风格外萧索,我隔着门缝偷窥萧烨宸为她簪花。
顾盼神飞,佳偶天成。原来在那时,他们就相爱了。她吃不惯的菜品扔给我吃,
不要的衣裳留给我穿。纵然千娇百宠,她依然在信里抱怨:“我明明才是林家的大小姐!
那个土妞一回来就抢走了爹娘的注意!”“她为什么要回来啊!”信里这处泅了墨,
我仿佛能够看到她垂泪撒娇的模样。“若若不怕,我会让她身败名裂。”短短几字,
却让我头皮发麻。我想起莫名其妙出现在闺房里的男子衣衫布鞋亵裤……一步一步,
让我被亲生父母厌恶。说我水性杨花,我却百口莫辩。原来,竟是如此吗?后来沈若若病了,
总算消停。几张素笺浸着药香,写满了男人的焦急。“只要能救你,什么代价我都不在乎!
”信的最后,他说找到了药引。要林家新生儿的命。他把沈若若提前摘出去,诬陷林氏叛国,
九族尽灭。漫天火光里,我身为唯一的适龄女孩,押入教坊司。明明没有享受过同样的荣华,
却要以身洗清罪孽。最后一封信,是沈若若依旧秀气精致的字迹,用着一纸千金的梅花笺。
“萧郎,我想你了。江南我都玩腻了,我想回京城玩。”天真明媚,没经过世俗沾染。
“京城危险,勿念。”这几句,是一封血书。那时,我和萧烨宸都不知成败。
沈若若在远方一掷千金,我在为萧烨宸出生入死。差点命断黎明的前夕。
那就是萧烨宸的字迹,化成灰我都不会认错。半人高的信纸诉说着千里相思。而我,
始终被蒙在鼓里。腹中一抽一抽地疼,我几乎站立不稳。十年相随,竟是为虎作伥。
我恨不得杀了自己。手下的花丛被我***地不成样子,我单膝跪地,双眼通红。
萧烨宸、沈若若这两个名字含在唇齿间,是逃不过的魔障。我恨得发疯。树影摇晃,
一道绿衣倩影闪到我面前。“姐姐,你在这里啊。”沈若若一脚踹在我小腹上。
4我疼得冷汗涔涔。支撑不住瘫软在地。沈若若见我狼狈的模样,捂着嘴轻笑:“十年不见,
姐姐怎么还是没有什么长进?”她修长的指甲在我的脸蛋上轻轻划动着,
眼中恶意满满:“你的父母成了我的,现在你的夫君也成了我的呢。”“你怎么这么没用啊!
”她声似蜜糖,言语却如砒霜。字字扎得我鲜血淋漓。看到我盛怒的眼睛,她不怕反喜。
凑到我耳边,如情人般呢喃着:“其实萧郎骗你的,药引子不一定要你的活胎。
”“普通的名贵药物也可。”“但谁叫我受宠呢?”“萧郎才舍不得我有任何闪失。
”她狡黠地笑着,一如她每一次抢走林父林母的偏爱。“既然在泥里,
就在泥里一辈子就好了,还回来干什么?”她还想来踹我,却被我猩红的双眼吓住。
萧烨宸在大殿中守了一夜,才发现我从外面归来。他神色有些不自然,想要拉住我的手。
我却累了,不想陪他演下去。自顾自坐在梳妆台上。萧烨宸神色一肃:“阿楚,大婚延迟吧。
”身旁梳妆的嬷嬷大惊失色,我却早有预料。摆手让伺候的宫人都下去。“南边有了水患,
此时大操大办不合适。”他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,揽住我的腰身,温柔在脸颊细密吻着。
我垂下眼睑,笑着应承了。虽然我也不明白,一场只是在金銮殿上三拜天地的婚事,
何至于就大操大办了?刘公公从殿外赶来,神色焦急。看到一脸沉静的我,却噤了声。
萧烨宸像是想到了什么,有些坐立难安。一直在朝殿外看去。我呷了口茶,
主动问了:“是在找若若吗?”他转过头,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。“你怎么会知道?
”毕竟在我的视角里,若若,十年前就死了。我轻轻抚摸着平坦的肚子,
笑魇如花:“原来我们心有灵犀啊。”“看到若若,我以为是幻觉呢。”“所以,
我自然不能让这个鬼魂伤着皇上。”5向来挂着儒雅面具的萧烨宸几乎是一下子变了脸。
顾不上我的身孕,一把掐上我的脖颈。“林楚,你怎么敢!”温和的脸上露出狰狞,
和我记忆中的样子一点都不像。我笑出泪来,却像是在哭。
从喉咙里溢出几个字:“没有……我怎么会伤害自己的妹妹呢,
除非她想要害我……”那二字“除非”或许是让他心虚,泪灼了他的手,我被放下来。
看到我脖子上的红痕,他顿了顿。“阿楚,我只是关心则乱了。”“告诉我,若若在哪儿?
”他终于承认了金屋藏娇的那十年,却连解释都不屑。我闭了闭眼,疲惫地揉了揉眉心。
“我有了身孕,乏了。”我上榻背过身去,不看他虚伪的脸。在心上人不见这样的大事面前,
我的身孕无足挂齿。他贵为帝王,却风风火火跑了出去。差点被长袍绊倒,却浑然不觉。
我笑容苦涩,静静躺回去。用沈若若的字迹写了一封信留在案桌上。从前也是这般,
她闯祸被罚,我替她下跪替她抄书,严寒酷暑,每每如此。如今,倒是方便了我。“萧郎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