酒杯里暗红色的液体,轻轻晃漾,映出苏语嫣复杂的眼神。
去演《双生焰》,和叶天雪一起。
这个念头一旦破土,便如同藤蔓般疯狂地缠绕住她的心脏,越收越紧,让她几乎喘不过气。
这不是一时兴起的冲动。
是长久压抑之下,一次不计后果的豪赌。
她想知道,脱离了主持人和影后的身份,褪去了苏语嫣和叶天雪的标签,她们能不能在另一个虚构的人生里,哪怕只有片刻的坦诚相对。
咔哒。
玄关处的感应灯应声亮起,驱散了门口一小片黑暗,又在几秒后缓缓熄灭。
叶天雪回来了。
苏语嫣没有动,依旧站在落地窗前,晃动着酒杯,假装在欣赏窗外那片被别墅灯火映照得毫无生气的夜景。
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由远及近,带着一丝疲惫,最终停在了她身后。
“还不睡?”叶天雪的声音很轻,听不出什么情绪,像是随口一问。
“等你。”苏语嫣转过身,脸上迅速挂上那副练习了三年的、恰到好处的微笑。
这是她们之间心照不宣的规则。不管在外面如何针锋相对,回到这个被称之为“家”的空间里,她们依然要扮演一对相敬如宾的“合格”妻子。
叶天雪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两秒,似乎是在确认她情绪的真伪,随即点了点头,没有再说什么。她解开披在肩上的外套,径直走向二楼的书房:“我还有些工作要处理。”
“庆功宴上没吃东西吧?我给你热杯牛奶?”苏语嫣跟在她身后问。
“不用。”
叶天雪的回答干脆利落,人已经消失在楼梯的拐角。
很快,书房的门被轻轻带上,隔绝了两个空间。
苏语嫣脸上的笑容瞬间垮了下来。她仰头将杯中剩下的红酒一饮而尽,辛辣的酒精灼烧着食道,却浇不灭心头那团越烧越旺的火。
她回到沙发上,抱着抱枕,将自己缩成一团。
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。
墙上的时钟,时针已经指向了午夜十二点。
二楼书房的门缝里,还固执地透着光。
苏语嫣叹了口气,还是从沙发上爬起来,走进厨房,从冰箱里拿出一盒牛奶,倒进杯子里,放进微波炉里加热了三十秒。
她想好了说辞,就说庆功宴上她肯定喝了酒,怕她伤胃。
一个体贴的、无可指摘的理由。
她端着温热的牛奶,光着脚,一步步走上二楼。
书房的门虚掩着,没有关严。
苏语嫣抬手准备敲门,动作却在看清门缝里情景的瞬间,顿住了。
叶天雪没有在看文件,也没有在开视频会议。
她坐在那张宽大的红木书桌前,面前摊开的不是什么财务报表,而是一叠厚厚的、用夹子夹好的剧本。桌上的台灯将光束聚拢,在她专注的侧脸上投下一片柔和的光影,长长的睫毛在眼下留下一小片阴影。
她的眼神,是苏语嫣从未见过的样子。
没有了在镜头前的清冷疏离,也没有了在面对自己时的淡漠平静。那是一种完全沉浸进去的、炽热的、甚至带着一丝破碎感的迷恋和痛苦。
她的指尖极其缓慢地、近乎缱绻地,划过剧本上的某一句台词,嘴唇微动,像是在无声地念着。
那一刻,苏语嫣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,让她无法呼吸。
原来,这座人人都以为坚不可摧的冰山之下,真的藏着奔腾的、滚烫的火焰。
只是这火焰,从不为她而燃。
苏语嫣默默收回了手,端着那杯已经开始变凉的牛奶,悄无声息地,一步步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。
她背靠着房门,将牛奶放在床头柜上,心脏还在不受控制地狂跳。
那个疯狂的念头,在这一刻,被彻底焊死在了她的脑海里,变成了坚定的、不容更改的决心。
第二天一早,天刚蒙蒙亮。
苏语嫣没有像往常一样赖床,而是破天荒地起了个大早。她坐在梳妆台前,看着镜子里自己略带憔悴的脸,眼神却异常明亮。
她拿起手机,拨通了自己经纪人张姐的电话。
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,张姐带着浓浓鼻音的声音传来:“我的大小姐,这才几点啊……出什么事了?”
“张姐,我想去试镜《双生焰》。”苏语嫣开门见山,语气平静。
电话那头沉默了足足十秒钟,然后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尖叫:“你说什么?苏语嫣,你没睡醒吧?你再说一遍!”
“我想去试镜《双生焰》。”
“你疯了!”张姐的声音又急又气,“那是什么项目?导演是陈凯!陈凯你知不知道?他出了名的讨厌跨界艺人,不止一次在公开场合说主持人就该拿好话筒,别来肖想镜头!你一个主持人去凑什么热闹?”
“我知道。”苏语嫣的语气依旧平静。
“你知道?你知道女主角之一是叶天雪吗?你这时候跑去试镜,外面的人会怎么写?说你死皮赖脸蹭热度?说你为了资源无所不用其极?说你靠***上位?你不要你的路人缘和国民度了吗?”张姐的声音像连珠炮一样。
这些话,苏语嫣在决定的时候,就已经在脑子里预演过无数遍。
她只是轻轻说了一句:“我不在乎。”
“我……”张姐被她这三个字噎得说不出话,半晌才缓过来,换上苦口婆心的语气,“我的小祖宗,你听姐一句劝,咱们好好做你的金牌主持,年底再冲一冲金话筒奖,不好吗?演员这条路,不好走,尤其是对你这种半路出家的。”
“张姐,我想试试。”苏语嫣打断了她的话,声音里是前所未有的坚定,“我必须试试。”
张姐在电话那头重重地叹了口气,她带了苏语嫣这么多年,知道她平时看着温和,但一旦做了决定,十头牛都拉不回来。
“下周三,第二***开试镜。但是没有邀请函,你连剧组的大门都进不去。陈凯的试镜,不接受任何形式的空降。”
“我知道了,谢谢张姐。”
挂断电话,苏语嫣没有丝毫犹豫,迅速打开通讯录,手指在一个备注为“周老师”的名字上停顿了许久。
那是她大学时认识的一位学长,如今已经是圈内有名的表演指导老师,专门带那些需要演技“速成”的艺人,点石成金,化腐朽为神奇。
她深吸一口气,拨通了那个号码。
“喂,周老师吗?我是苏语嫣,我想请您帮我一个忙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