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试过反抗。
第一次,院里的小丫鬟们偷懒,聚在一起玩翻花绳,笑得天真烂漫。
我怔怔看了好久,晚上吃饭时,忍不住小声问。
「娘,我能不能也…」
「也什么?」她放下正在数的米粒,眼神平淡。
我吓得打了个哆嗦,声音越来越小。
「也玩玩花绳…」
她没立刻动簪子。
只是站起身,去门外捡回来几根枯树枝,扔在我面前。
「跪上去。」
枯枝嶙峋,跪上去的瞬间,膝盖就像被无数根针扎透。
她继续坐下数米,声音没有一丝波澜。
「侯府千金指若削葱根,翻花绳?那是粗使丫头才玩的腌臜玩意!」
「你的手以后是要抚琴执棋描花样的,坏了筋骨,担待得起吗?」
那一次,我跪了整整一个时辰。
膝盖血肉模糊,和裤料黏在了一起。
夜里她给我上药,动作格外轻柔。
「娘是为你好。现在疼,以后才能享福。」
末了又耳提面命:「你现在不是奴才了,一定要活出个人样!」
第二次反抗,是在一个冬天。
大**病了,大夫说需静养。
侯爷夫人疼女心切,下令全院肃静,不得喧哗。
可我娘布置的功课一点没少。
那日雪下得极大,她让我在院中雪地里练习仪态。
「**畏寒,冬日里更显娇弱,我见犹怜。」
「你须得学出那份弱柳扶风的姿态。」
我只穿着一件夹衣。
赤着脚,站在没脚踝的积雪中。
冻得牙齿打颤,浑身青紫。
她要我做出「西子捧心」的微蹙感。
我做不出来,太冷了,冷得浑身止不住颤抖。
她不满,走过来,用银簪点住我的额头。
「我要的是神态!不是抖得像个筛糠的贱婢!」
那一刻,刺骨的寒冷激发出了我所有的怨恨。
我猛地挥开了她的手。
她猝不及防,踉跄着后退一步,手里的银簪掉在雪地里。
她愣住了,难以置信地看着我。
仿佛我推搡的这一下,犯下了弑君谋逆的大罪。
我看着自己冻红的手。
心里先是涌起一阵快意,随即是灭顶的恐惧。
她没有尖叫,也没有怒骂。
只是动作缓慢地捡起银簪,吹掉上面的雪。
眼神沉得像个无底洞。
她把我拖回屋子,锁上门。
用布塞住我的嘴。
那根银簪,密集地落在我的脊背、大腿、脚心…
所有看不见的地方。
她一边扎,一边低声哭。
「忘了本的贱蹄子,你爹的血白流了!」
「你这身贱骨头就这么痒吗!我要你狠狠记住今天!记住规矩!」
那一次,我几乎没了半条命,高烧三日。
昏沉中,浑身像被无数根烧红的针钉在床上。
我终于明白。
反抗换来的不是解脱,是更绝望的地狱。
银簪不会留下痕迹,却能把疼痛钉进骨髓里。
她有的是办法雕琢我,而不让任何人发现端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