决定捐献骨髓那天。我那个名义上的妹妹顾盼,躺在无菌病房里。隔着玻璃对我笑,
笑得天真又残忍。大哥顾淮站在我身边,用他那双没什么温度的手,拍了拍我的肩膀。
“念念,辛苦你了。盼盼的命,就靠你了。”我点了点头,说:“应该的。”是啊,应该的。
1从我记事起,我就知道,我活着,就是为了给顾盼续命。她心脏不好,六岁那年,
我给了她我的一半肝脏。她肾衰竭,十二岁那年,我给了她我的一颗肾。现在,
她得了白血病,需要我的骨髓。他们说,我是姐姐,这是我应该做的。手术前夜,
我一个人坐在病房里,看着窗外发呆。脑子里,突然响起一个冰冷的,
不带任何感情的电子音。【警告:‘备用品’十三号,
本次骨髓抽取将永久性损伤你的造血功能。预计寿命将缩短三十年。】我愣住了,
以为是自己太紧张,出现了幻听。我推开门,想出去透透气,却看到大哥顾淮和二哥顾景,
正站在走廊尽头的阴影里说话。二哥顾景是我们家最温柔的人,他是天才外科医生,
也是每一次给我做移植手术的主刀医生。他声音压得很低,但我还是听见了。“大哥,
配型完美。但这次抽完,‘十三号’的身体底子就彻底废了,
以后再也不能作为备用品使用了。”大哥顾淮的声音,还是那么冷,那么平静,
像在谈论一件物品。“无所谓。”“这也是她最后一次履行职责了。”“事成之后,
给她一笔钱,让她从顾家彻底消失。盼盼的身边,不需要一个残次的备用品。”我站在原地,
浑身冰冷,像是被人一盆冰水从头浇到了脚。原来,在他们眼里,我连人都不是。
我只是一个代号“十三”的,“备用品”。2我假装什么都没听到,回到了病房。第二天,
我被推进了手术室。二哥顾景穿着一身白大褂,戴着口罩,眼神里带着他惯有的,
那种伪善的“心疼”。“念念,别怕,就是有点疼,睡一觉就好了。”我看着他,没说话。
***推进我的身体,我慢慢地失去了意识。再次醒来,我躺在普通的病房里,
浑身疼得像是散了架。而顾盼,住在我隔壁的VIP特护病房,大哥和二哥,
还有我那对名义上的“父母”,全都围着她,嘘寒问暖。我养的一只流浪狗煤球,
是我在这个家里唯一的温暖。它好像知道我难受,偷偷从家里跑了出来,溜进医院,
趴在我的床边,用它的头蹭我的手。我摸着它毛茸茸的脑袋,心里才好受了一点。
可没过多久,顾盼就过来看我了。她穿着漂亮的公主裙,脸色红润,
一点也不像刚做完大手术的样子。她一进门,就看到了煤球,然后,她就像见了鬼一样,
发出了一声夸张的尖叫。“啊!狗!姐姐,你怎么把这么脏的东西带到医院来!
我……我对狗毛过敏!”她一边说,一边剧烈地咳嗽起来,好像马上就要喘不上气了。
大哥顾淮第一个冲了进来,一把将顾盼护在怀里,然后,用一种我从未见过的,
极其厌恶和冰冷的眼神看着我。“顾念!你是不是想害死盼盼!”他二话不说,
就叫来了医院的保安,指着趴在我床边,吓得瑟瑟发抖的煤球,
冷冷地吐出两个字:“处理掉。”“不要!”我挣扎着想从床上起来,可我刚抽完骨髓,
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。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,保安用一根粗大的绳子,套住了煤球的脖子,
把它像拖一条死狗一样,拖了出去。我听到了它被拖走时,发出的凄惨的呜咽声。
大哥顾淮看着我,声音里没有一丝愧疚,只有警告。“一个‘备用品’,不配拥有感情。
”“再有下次,处理掉的,就是你。”3出院后,我在顾家的日子,变得更加举步维艰。
他们不再掩饰对我的厌恶和轻视。在家族的宴会上,顾盼穿着我熬了好几个通宵,
为她亲手设计缝制的礼服,成了全场最耀眼的公主。而我,只能穿着佣人送来的旧衣服,
缩在角落里。顾盼会故意走到我面前,装作“不小心”,把一杯红酒,全都泼在我身上,
然后,用一种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,在我耳边说:“姐姐,你身上这股子穷酸味,
真让我恶心。你根本不配出现在这种场合。”我唯一珍视的,是一个小小的,
看起来很旧的木质音乐盒。他们告诉我,这是我早逝的亲生母亲留给我的唯一遗物。
每次难过的时候,我都会抱着它。顾盼看见了,说她想要。二哥顾景就直接闯进我的房间,
从我手里把音乐盒抢了过去,递给了顾盼。他还笑着对我说:“念念,别这么小气。
这本来就是盼盼的东西,你只是,替她保管一下而已。”我看着空荡荡的手,心里也空了。
原来,我连一点属于自己的东西,都不能有。我的存在,就是为了“替她”活着。
4顾盼为了彻底把我赶出顾家,策划了一场可笑的“绑架案”。她自导自演,让她的追求者,
把我骗到一个废弃的仓库,然后报警,说是我因为嫉妒,勾结外人绑架了她。
我被找到的时候,浑身是伤。大哥顾淮带着人冲进来,看都没看我一眼,
径直走到毫发无损的顾盼身边,把她紧紧抱在怀里。“盼盼,别怕,大哥来了。”然后,
他转过身,看着我,那眼神,像是在看一个不共戴天的仇人。他不给我任何解释的机会。
他让人,当着顾盼的面,打断了我的一条腿。“咔嚓”一声,骨头断裂的声音,
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。我疼得差点晕过去,却一声都没吭。我只是看着他们,
看着这群我叫了十几年“家人”的人。“把她扔出去。”大哥顾淮的声音,
比外面的暴雨还冷,“从今天起,顾家,再也没有顾念这个人。
”我被两个保镖像扔垃圾一样,扔在了顾家别墅外面的马路上。大雨,瓢泼而下,
瞬间就把我淋了个透湿。我躺在冰冷的积水里,腿上的剧痛,和心里的绝望,
让我连呼吸都觉得困难。我以为,我就要这么死了。死得像一条没人要的野狗。
就在我的意识快要模糊的时候,那个冰冷的电子音,又在我的脑子里响了起来。
【‘备用品’十三号,所有职责已履行完毕。】【与顾家的契约,正式解除。
】【启动……‘最终唤醒协议’。】紧接着,一排黑色的,
挂着我从未见过的牌照的劳斯莱斯,像幽灵一样,无声无息地停在了我的面前。
为首那辆车的车门被推开。一个穿着一身笔挺西装,戴着金丝眼镜,
看起来儒雅又危险的男人下了车。他撑着一把黑色的雨伞,快步向我走来。他走到我面前,
缓缓地,单膝跪地,将那把巨大的黑伞,全都倾斜到了我的头顶,
任由暴雨淋湿他那昂贵的西装。他看着我,眼神里,是压抑不住的,狂热的喜悦。“**,
”他递上一份印着复杂族徽的文件,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,“我是您父亲的首席执行官,
我叫秦川。”“我等了您……整整十八年。”“欢迎回家。”5我被秦川带回的地方,
不是什么豪宅别墅,而是一座位于城市地心,仿佛来自科幻电影里的地下研究基地。这里,
才是“创世纪”生物科技集团真正的核心。我真正的父亲,宋启明,并没有死。
他躺在一个巨大的透明维生舱里,双眼紧闭,身上连接着无数复杂的管线。“十八年前,
顾家当时的家主,也就是顾淮的爷爷,觊觎董事长的‘完美克隆’技术,
”秦川站在维生舱前,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恨意。“他伙同了集团内部的叛徒,
制造了一场实验室爆炸。”“董事长为了保护核心数据,被炸成了植物人。”“而您,**,
当时还只是一个基因序列,被他们连同不完整的技术,一起偷走了。
”秦川指了指旁边的另一块屏幕,上面显示着顾家的资料。“顾家利用偷来的技术,
创造了您,也创造了顾盼。”“但他们的技术有缺陷,所以顾盼从出生起,
就是一个基因不稳定的残次品。”“而您,继承了董事长最完美的基因,成了他们眼中,
能无限修复残次品的‘备用品’。”我看着维生舱里那个陌生的,却又无比亲切的男人,
心里五味杂陈。原来,我不是没有父母。原来,我才是那个真正应该拥有一切的人。
“我的腿……”“您放心,”秦川推了推眼镜,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冷光。
“顾家让您断了一条腿,我会让他们用整个家族来偿还。
”“我们已经为您准备了最新的生物再生技术,一周之内,您就可以重新站起来,
甚至比以前更强。”就在这时,我脑子里的那个电子音再次响起。【记忆库解锁完毕。
‘顾念’人格激活。】【权限已移交。】瞬间,无数真实的,属于我自己的记忆,
像潮水一样涌进了我的脑海。我看到了我父亲,是如何在实验室里,
温柔地对着培养皿里的我,讲述着星空和宇宙。我看到了他为我设计的,未来要穿的公主裙,
要住的城堡。也看到了那场爆炸,和他倒在血泊里,死死护住我基因序列的画面。
而属于“十三号”的那些,被植入的,虚假的记忆。所谓的母爱、兄妹情,都在这一刻,
像被阳光照射的泡沫一样,破碎,消失。我闭上眼,再睁开时,眼神里,
再也没有了之前的软弱和迷茫。“秦川。”“在,**。”“启动‘清算协议’。
”“把属于我们的东西,一件一件,都拿回来。”6我送给顾家的第一份“礼物”,
是在顾盼十八岁的成人礼上。顾家为她举办了一场极其盛大、奢华的宴会,
邀请了全城所有的名流,想借此机会,宣布顾盼痊愈的消息,并为她挑选未来的夫婿,
以巩固顾家的地位。顾盼穿着一身高定的星空裙,戴着价值千万的珠宝,站在宴会厅中央,
像一只骄傲的孔雀,享受着所有人的吹捧和艳羡。大哥顾淮和二哥顾景,守护在她身边。
他们以为,把我这个麻烦处理掉之后,一切就都高枕无忧了。宴会进行到最**,
顾盼正准备切下那座比她还高的生日蛋糕。就在这时,宴会厅所有的大屏幕,
突然被我远程操控,画面切换成了一段现场直播。直播的镜头,对准了一间纯白色的实验室。
而我,穿着一身白色的研究服,戴着金丝眼镜,正站在一个巨大的基因序列模型前。
我没有露脸,但我的声音,通过音响,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。“各位来宾,
晚上好。”“很抱歉,打扰了顾盼**的生日宴。我只是想借这个机会,向大家公布一项,
关于‘完美克隆’技术的,最新研究成果。”我身后的大屏幕上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