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拎着新买的白色连衣裙走进衣帽间。标签还没拆。贺明轩送的。他喜欢我穿白色。

他说纯洁。我对着镜子比划。裙子很漂亮。蚕丝的。摸起来滑溜溜。但我心里膈应。

贺明轩一个月前成了我男朋友。他追的我。送花。送包。车接车送。温柔体贴。钻石王老五。

朋友都说我走了狗屎运。我也觉得。直到昨天。我去他家送落下的文件。书房门虚掩着。

我听见他打电话。声音是我没听过的温柔。“雨柔，别闹。”“我知道今天是你生日。

”“礼物早准备好了。”“你最喜欢的**版包包。”“白色那款。”“你配白色最好看。

”雨柔。陈雨柔。贺明轩的前女友。死了三年。车祸。贺明轩每年都去墓园。一待大半天。

我知道。但没在意。谁还没个过去。可他后面的话像冰锥。扎进我耳朵。“找个替身而已。

”“她背影有点像你。”“性子软。”“好拿捏。”“放心。”“玩玩罢了。

”“我的贺太太。”“永远只有你一个位置。”替身。玩玩。好拿捏。镜子里的脸有点白。

我放下裙子。标签硌着手心。贺明轩回来了。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。他走进衣帽间。

从背后抱住我。下巴搁在我头顶。“裙子试了吗？”“喜欢吗？”“你穿白色一定好看。

”他的气息喷在我耳后。以前觉得酥麻。现在只觉得恶心。我挣开。转身。举起裙子。

“为什么是白色？”贺明轩愣了一下。随即笑了。揉揉我的头发。“傻瓜。”“白色衬你啊。

”“干净。”“像朵小茉莉。”小茉莉。陈雨柔的微信名。就叫“雨中的茉莉”。她的头像。

是一朵雨中摇曳的白色茉莉。贺明轩书桌玻璃板下压着那张照片。一模一样。

“我不喜欢白色。”我把裙子塞回他手里。“退了。”“或者送别人。

”贺明轩脸上的笑淡了点。“暮雪。”“别闹脾气。”“我特意给你挑的。”“试试。

”他语气带着惯常的宠溺。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命令。以前我吃这套。觉得他在乎我。现在。

只觉得像吞了苍蝇。“我说了。”“我不喜欢。”“以后别买白色。”“任何白色的东西。

”“都不要。”我盯着他的眼睛。一字一句。贺明轩皱起眉。他个子高。俯视着我。

眼神有点沉。“林暮雪。”“你今天怎么了？”“吃错药了？”“一条裙子而已。”“至于？

”他伸手想拉我。我侧身避开。“没怎么。”“就是突然讨厌白色。”“不行？

”空气有点僵。他手机响了。特殊的**。轻柔的钢琴曲。贺明轩立刻接起。背过身。

声音瞬间放软。“嗯，刚到。”“裙子？买了。”“白色那款。”“你眼光好。

”“她肯定喜欢……”后面的话压低了。他快步走出衣帽间。去了阳台。关门。我站在原地。

衣帽间很大。三面墙的柜子。顶灯亮得晃眼。角落里。堆着几个还没拆封的购物袋。

全是白色。贺明轩送的。我走过去。一个一个打开。白衬衫。白裙子。白毛衣。甚至。

还有一套白色的蕾丝内衣。标签都没剪。我拿起那件白衬衫。料子很好。真丝。垂坠感一流。

领口绣着一朵小小的茉莉花。针脚细密。藏在褶皱里。不仔细看。发现不了。我嗤笑一声。

贺明轩打完电话回来。脸上还带着未散的温柔。看到我手里的衬衫。他表情一僵。

“暮雪……”“解释一下？”我抖开衬衫。指着那朵小小的茉莉。“这是什么？

”“你的特殊癖好？”“还是……”“给某个死人准备的？”“贺明轩。”“你拿我当什么？

”“移动的衣架？”“还是她的人形立牌？”贺明轩脸色变了。他一把夺过衬衫。

动作有点急。“胡说什么！”“一个装饰而已！”“你非要这么敏感？”他声音拔高。

带着被戳穿的恼羞成怒。我看着他。忽然觉得没意思。“分手吧。”我说。

贺明轩像被按了暂停键。他瞪着我。像看一个怪物。“你说什么？”“林暮雪。

”“你再说一遍？”“分手。”我重复。清晰。平静。“你疯了？！”贺明轩抓住我的胳膊。

力道很大。“因为一件衣服？”“一条裙子？”“林暮雪！”“我宠你几天。

”“你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？”“跟我提分手？”“你配吗？”他眼里的温柔荡然无存。

只剩下**的轻蔑和掌控欲。这才是他。撕开伪装的贺明轩。那个觉得我好拿捏的贺明轩。

“我不配。”我用力甩开他的手。“所以。”“放我走。”“去找配得上你的。”“比如。

”“坟里的那个。”这句话像刀子。捅破了最后一层纸。贺明轩眼睛瞬间红了。不是伤心。

是暴怒。他扬起手。巴掌带风。我早有准备。后退一步。抓起旁边一个硬壳手包。挡了一下。

“啪！”清脆的响声。手包被打落在地。贺明轩的手停在半空。他喘着粗气。死死瞪着我。

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。“滚。”他指着门口。从牙缝里挤出字。“林暮雪。

”“你给我滚出去！”“现在！”我弯腰。捡起地上那个被我挡掉的手包。挺贵。鳄鱼皮。

也是他送的。白色的。我掂了掂。然后。狠狠砸向那面巨大的穿衣镜！“哗啦——！

”镜子应声而碎。裂纹像蜘蛛网。瞬间爬满。无数个碎片里。映出无数个我。

无数个贺明轩错愕扭曲的脸。“不用你赶。”我跨过满地狼藉。走向门口。“分手礼物。

”“不用谢。”门在我身后重重关上。隔绝了贺明轩暴怒的咆哮。**在冰冷的电梯壁上。

手心全是汗。有点抖。但更多的是痛快。电梯下行。数字跳动。1楼。门开。

外面站着一个人。贺明轩的特助。姓周。手里拎着个精致的蛋糕盒。

白色丝带系着漂亮的蝴蝶结。看见我。周特助愣了一下。随即露出职业化的微笑。“林**。

”“贺总让我送来的。”“陈……”他顿住。脸上闪过一丝尴尬。“是您喜欢的蓝莓慕斯。

”我认识这个蛋糕盒子。城中最贵的那家私人烘焙。只接熟客预定。

陈雨柔生前最爱他家的蓝莓慕斯。每年她生日。贺明轩都会订。风雨无阻。现在。

送到我面前。我看着他手里的盒子。白色。刺眼。“周特助。”我扯了扯嘴角。

“告诉贺明轩。”“蓝莓慕斯。”“喂狗吧。”周特助的笑容僵在脸上。我没再看他。

走出公寓楼。夜风吹过来。带着点凉意。我裹紧了外套。手机在包里震。贺明轩。

我直接挂断。拉黑。微信。弹出他最后一条消息。【林暮雪！你敢走试试！

】我盯着那个感叹号。几秒后。点开他的头像。朋友圈背景图。是一张模糊的侧影。长发。

白裙。站在一片茉莉花丛中。陈雨柔。他从不发朋友圈。但背景图三年没换过。下面签名栏。

一行小字。【此情可待成追忆。】真深情。我手指滑动。删除好友。确认。世界清净了。

我在街边长椅上坐了很久。直到手脚冰凉。替身。玩玩。好拿捏。这几个词在脑子里打转。

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。又冷又疼。但更多的是愤怒。凭什么？我林暮雪。

活生生的人。凭什么要当个死人的影子？凭什么要被这样轻贱？手机又震。这次是我妈。

“喂？暮雪啊！”“你跟小贺怎么样了？”“他妈妈今天打电话给我！

”“说下个月想两家一起吃个饭！”“商量商量你们订婚的事！”“哎哟！

这可是天大的好事！”“贺家那样的门第……”“妈！”我打断她。声音有点哑。

“我跟贺明轩分了。”电话那头死寂了三秒。然后炸了。“什么？！！”“分了？！！

”“林暮雪！你疯啦？！！”“贺明轩哪里不好？！”“有钱！有势！对你又大方！

”“你知不知道多少姑娘挤破头想嫁进贺家？！”“你怎么敢跟他分手？！

”“是不是你耍小性子了？！”“赶紧去道歉！”“现在！立刻！马上！”我妈的声音尖利。

穿透耳膜。我默默把手机拿远一点。等她吼完。才开口。“妈。”“他把我当替身。

”“他前女友的替身。”电话那头卡壳了。“替……替身？”我妈的声音弱了点。

“那又怎么样？”“人都死了！”“跟个死人较什么劲？”“贺明轩能看上你！

”“是你的福气！”“抓住机会嫁进去才是正经！”“感情可以慢慢培养嘛！”“听话！

”“别犯傻！”我闭上眼。深深吸了口气。冰凉的空气灌进肺里。“妈。”“我是人。

”“不是谁的影子。”“更不是往上爬的工具。”“这事没商量。”“挂了。

”不等她再咆哮。我掐断电话。关机。世界彻底安静了。我在闺蜜苏晓家住了三天。

她租的小公寓。一室一厅。有点挤。但温暖。苏晓听完我复述。气得差点把抱枕撕了。

“贺明轩这个王八蛋！”“装得人模狗样！”“原来是个死变态！”“拿活人当死人替身？！

”“他脑子被门挤了吧？！”“暮雪！分得好！”“这种垃圾！”“早该踹了！

”她给我煮了姜茶。塞给我暖手宝。“那你接下来怎么办？”“工作辞了。

”“房子是贺明轩的。”“存款……”我苦笑。“之前他送的那些东西。”“我都没要。

”“就带了几件自己的衣服出来。”“钱还有一点。”“不多。”“够撑一阵。

”之前那份工作。是贺明轩安排的。轻松。钱多。在他朋友公司挂个闲职。方便他“照顾”。

现在想想。不过是为了更好地控制我。让我离不开他。“没事！”苏晓一拍大腿。

“姐们儿养你！”“正好！”“我们公司招人呢！”“行政岗！”“虽然工资没以前高。

”“但踏实！”“你来不来？”苏晓在一家小广告公司做策划。忙得脚不沾地。但靠自己。

“去！”我点头。“明天就投简历。”“谢了。”“姐妹之间！谢个屁！”苏晓搂住我肩膀。

“三条腿的***不好找。”“两条腿的男人多得是！”“回头给你介绍更好的！

”“气死那个姓贺的！”我扯出一个笑。心里那点郁气散了些。第四天。手机开机。

几十个未接来电。我妈的。几个亲戚的。还有陌生号码。短信塞爆了。【死丫头！开机！

回电话！】——妈【暮雪，听你妈说你和贺总闹别扭了？女孩子要温柔，

快服个软】——大姨【贺总那样的金龟婿你都不要？脑子进水了？赶紧回去认错！

】——表姐【林**，贺总在找你，

看到请回电13XXXXXXXXX】——陌生号（应该是周特助）【林暮雪！

给你最后一次机会！滚回来！别逼我动手！】——贺明轩换的新号我面无表情。一条条删掉。

只回复了我妈。【我很好，别联系贺家任何人，否则我换号。】然后。

拉黑了所有劝和的亲戚。世界再次清净。下午。我去了苏晓的公司面试。很顺利。小公司。

缺人。老板看了我之前（贺明轩安排的）那份光鲜的履历。很满意。当场拍板。下周上班。

工资不高。但足够我在城中村租个小单间。暂时落脚。日子好像回到了正轨。忙碌。充实。

挤地铁。吃盒饭。加班做报表。贺明轩没有再出现。或许觉得没面子。

或许在等我“想通”回去认错。挺好。我几乎要忘了那段糟心的日子。直到半个月后。

公司接了个大单子。给一个高端商场做周年庆策划。甲方爸爸财大气粗。要求极高。

老板亲自带队。我和苏晓都在项目组。加班到深夜。终于敲定了最终方案。老板大手一挥。

请全组去“金鼎”庆功。金鼎是市里有名的销金窟。贵。但配得上甲方爸爸的格调。

我们一行七八个人。闹哄哄进了预订的大包间。灯光迷离。音乐震耳。几杯酒下肚。

气氛嗨起来。我去洗手间。出来时。在铺着厚地毯的走廊拐角。撞见了贺明轩。

他搂着个女孩。很年轻。很漂亮。长发。白裙。侧脸的弧度。像极了玻璃板下那张照片。

贺明轩低着头。凑在她耳边说什么。姿态亲昵。女孩咯咯地笑。声音清脆。像银铃。

我脚步顿住。想后退。已经晚了。贺明轩抬眼。看见了我。他脸上的笑意瞬间冻结。

眼神变得锐利。冰冷。像淬了毒的刀子。他推开怀里的女孩。径直朝我走过来。“林暮雪。

”他停在我面前。高大的身影投下压迫的阴影。酒气混合着他惯用的雪松香水味。扑面而来。

令人作呕。“躲我？”他声音不高。带着浓重的嘲讽。“玩欲擒故纵？”“手段见长啊。

”我后退一步。拉开距离。“贺总想多了。”“偶遇而已。”“不打扰您雅兴。

”我侧身想走。被他一把攥住手腕。力道很大。骨头生疼。“放开。”我冷下脸。“放开？

”贺明轩嗤笑。手指收紧。“装什么清高？”“穿成这副寒酸样子。”“在这种地方打工？

”“怎么？”“离了我。”“日子过不下去了？

”他目光扫过我身上的平价衬衫和半旧牛仔裤。毫不掩饰的鄙夷。“贺总。

”我用力想抽回手。纹丝不动。“我跟您没关系了。”“我在哪儿打工。”“穿什么。

”“不劳您费心。”“没关系？”贺明轩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。他猛地把我往前一拽。

我踉跄一步。差点撞进他怀里。“林暮雪。”“你身上哪一样东西。”“不是我贺明轩给的？

”“工作？”“房子？”“你吃的穿的用的！”“哪一样离得开我？”“现在跟我说没关系？

”“你配吗？”他声音拔高。带着失控的怒火。引得走廊远处几个服务生侧目。

那个白裙女孩也怯生生地站在不远处看着。我看着他因酒精和愤怒而扭曲的脸。

胃里一阵翻腾。“是。”我抬起头。迎上他的目光。“工作是你给的。”“我辞了。

”“房子是你的。”“我搬出来了。”“你送的那些包。”“衣服。”“首饰。

”“我一样没拿。”“都留在那间衣帽间里。”“包括那面镜子。”“贺明轩。

”“我们两清了。”“现在。”“放开你的脏手。”贺明轩死死盯着我。

眼神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剥。“两清？”“林暮雪。”“你欠我的。”“这辈子都还不清！

”他另一只手抬起。似乎想碰我的脸。我猛地偏头躲开。“贺明轩！

”一声清亮的女声**来。带着薄怒。苏晓冲了过来。一把推开贺明轩。挡在我身前。

像只护崽的母鸡。“你想干什么？！”“欺负我们暮雪没人撑腰是吧？！”苏晓个子娇小。

气势却足。叉着腰。怒视着高她一个头的贺明轩。“贺总！要点脸！”“分手了还纠缠！

”“算什么男人！”贺明轩被推得后退半步。脸色铁青。他看着苏晓。又看看我。

眼神阴鸷得吓人。“你算什么东西？”“也配跟我说话？”“滚开！”他伸手想拨开苏晓。

我一把将苏晓拉到身后。“该滚的是你！”我声音不大。却异常清晰。

盖过了嘈杂的背景音乐。“贺明轩。”“带着你的新替身。”“滚远点。”“别再来恶心我。

”我的目光扫过不远处那个脸色发白的白裙女孩。贺明轩顺着我的目光看去。

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。“你胡说什么！”“她不是……”“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清楚。

”我打断他。“找替身是你的自由。”“但别再来招惹我。”“我嫌脏。

”贺明轩的胸膛剧烈起伏。拳头攥得死紧。手背上青筋暴起。他死死瞪着我。

眼神像是要吃人。最终。他什么都没说。猛地转身。一把拽过那个还在发懵的白裙女孩。

粗暴地拖着她。消失在走廊尽头。背影僵硬。怒气冲冲。“呸！

”苏晓对着他的背影狠狠啐了一口。“什么玩意儿！”“暮雪！没事吧？

”她紧张地检查我的手腕。一圈明显的红痕。“没事。”我摇摇头。心里一片冰凉。

还有一丝解脱。“走吧。”“别让老板他们等急了。”回到包厢。热闹依旧。

没人注意到刚才走廊上的插曲。除了苏晓担忧的眼神。我端起酒杯。灌了一大口。

冰凉的液体滑入喉咙。带着灼烧感。贺明轩。我们之间。还没完。果然。第二天下午。

我就被叫进了老板办公室。老板姓王。挺着个啤酒肚。平时笑呵呵。此刻脸色却很严肃。

“小林啊。”他***手。有点为难的样子。“坐，坐。”我坐下。心里大概猜到了。

“是这样的。”王老板叹了口气。“你跟贺总……”“是不是有点误会？

”“贺总那边……”他欲言又止。“他找您了？”我直接问。王老板尴尬地笑了笑。

“贺总……打了个电话过来。”“说……说我们公司用人不太谨慎。

”“尤其是一些重要岗位。”“比如……你现在跟的这个商场项目。”我的心沉下去。

“王总。”“我的工作能力。”“项目组的同事有目共睹。”“贺明轩是公报私仇。

”“因为我和他的私人关系结束了。”“他故意找茬。”王老板摆摆手。一脸苦相。

“小林啊。”“我知道你委屈。”“可是……”“贺总他……我们小公司惹不起啊！

”“那个商场项目。”“贺氏是背后的大股东之一！”“贺总发话了。”“你要是不走。

”“这个项目……”“我们可能就……”他没说完。意思很清楚。我沉默了几秒。

“我明白了。”“王总。”“我辞职。”王老板明显松了口气。又装模作样地叹气。“唉！

小林啊！”“我也是没办法！”“这样！”“这个月工资我给你发足！”“再加半个月补偿！

”“你看……”“不用了。”我站起身。“该多少就多少。”“谢谢王总这段时间的照顾。

”我转身走出办公室。苏晓等在门口。一脸焦急。“怎么样？”“王胖子说什么？

”“是不是贺明轩那个王八蛋搞的鬼？”我点点头。“我辞职了。”“什么？！”苏晓炸了。

“凭什么？！”“我去找他！”她撸起袖子就要冲进办公室。我拉住她。“算了。”“晓晓。

”“没用的。”“贺明轩铁了心要整我。”“别连累你。”苏晓气得眼圈都红了。

“那怎么办？”“工作没了。”“房租……”“没事。”我拍拍她的手。“还有点积蓄。

”“再找就是。”“他贺明轩手再长。”“还能伸到所有地方？”话虽这么说。

找工作的过程异常艰难。投出去的简历石沉大海。偶尔有几个面试。聊得挺好。

最后都莫名其妙没了下文。苏晓托朋友帮我打听。朋友支支吾吾。

“晓晓……不是我不帮……”“上面打了招呼……”“姓林的……不能用……”贺明轩。

他果然没打算放过我。断了我的经济来源。想逼我低头。逼我回去。像条摇尾乞怜的狗。

我站在狭窄出租屋的窗前。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。指甲掐进掌心。贺明轩。你想玩。

我陪你玩。大的。我翻箱倒柜。找出一个旧U盘。**电脑。

里面存着一些以前工作时零散的文档和资料。其中有一个加密文件夹。密码是我生日。打开。

里面只有一个录音文件。日期是三年前。贺明轩追我追得最紧的时候。有一次他喝多了。

我送他回家。他倒在沙发上。抱着一个相框。喃喃自语。我鬼使神差地。用手机录了下来。

当时只觉得心酸。现在。是利器。我点开播放。贺明轩醉醺醺的声音。

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哽咽。

“那些钱……陈家的钱……”“我会还的……”“都还给她……”“都给她……”录音不长。

只有几十秒。后面是他含糊的呓语。我关掉录音。心脏在胸腔里狂跳。陈雨柔的妹妹？

贺明轩气头上说了重话？陈雨柔冲出去……然后车祸？贺明轩用了陈家的钱？

巨大的信息量冲击着我。陈雨柔有个妹妹。叫陈雨霏。我记得。贺明轩很少提她。

只说她身体不好。在国外疗养。如果……如果陈雨柔的死。

和贺明轩有关……如果他真的动用了陈家的钱……我深吸一口气。打开网页。

开始搜索三年前那场车祸的新闻。报道很模糊。只说知名画家陈雨柔女士深夜驾车失控，

撞上护栏，当场身亡。事故原因疑为雨天路滑。没有提到任何争吵。没有提到贺明轩。

更没有提到陈雨霏。我换了个思路。搜索贺明轩三年前的财务新闻。

贺氏集团那段时间确实遭遇过一次不小的资金链危机。股价大跌。但很快。

大约在陈雨柔去世后两个月。贺氏突然宣布获得一笔巨额注资。成功度过危机。

当时新闻通稿写得很模糊。只说是一位“不愿透露姓名的投资人”雪中送炭。现在想来。

这个“投资人”。会不会就是陈家？陈雨柔死了。贺明轩作为未婚夫。悲痛欲绝。

陈家看在女儿份上。拿出钱帮他？逻辑似乎通顺。但录音里。贺明轩说的是“还”。

“都还给她”。“她”是谁？陈雨霏？

如果陈雨霏才是陈家财产的合法继承人……一个大胆的念头在我脑中成型。贺明轩。

你的秘密。好像不止替身这一个。接下来的日子。我像只地下的老鼠。

在网络的缝隙里拼命挖掘。所有公开的、半公开的信息。陈雨柔生前的画展报道。

贺氏集团的财报。甚至一些边缘财经论坛的八卦贴。零星的线索。拼凑起来。

陈雨柔的父母在她大学时因空难去世。留下一笔不菲的遗产。姐妹俩相依为命。

陈雨柔是天才画家。陈雨霏据说身体孱弱。很少露面。三年前。陈雨柔车祸身亡。贺氏危机。

神秘注资。之后。陈雨霏如同人间蒸发。再无音讯。而贺明轩。坐稳了贺氏继承人的位置。

风生水起。我盯着电脑屏幕。寒意从脚底升起。如果。陈雨霏不是自愿消失呢？如果。

那场注资。根本不是“雪中送炭”。而是某种交易。或者。掠夺？我需要找到陈雨霏。

突破口。在贺明轩那个看起来滴水不漏的特助。周淮身上。周淮跟了贺明轩很多年。

知道的内幕肯定不少。他有个软肋。好赌。贺明轩给的薪水很高。但架不住他手气差。

窟窿不小。以前在贺明轩身边时。我无意间听他跟人打电话借钱。语气焦头烂额。

还提到一个地下**。“金悦汇”。我换了身不起眼的衣服。戴上帽子和口罩。连续几晚。

蹲守在“金悦汇”附近。终于。在第三晚。看到了周淮。他脸色憔悴。眼下乌青。

匆匆走进**后门。我耐心等着。凌晨三点多。他出来了。垂头丧气。像只斗败的公鸡。

走到附近一条僻静的小巷子。点了根烟。狠狠***。我走过去。

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。周淮警觉地抬头。看到是我。明显愣了一下。随即皱眉。

“林**？”“你怎么在这里？”“贺总在找你。”他下意识左右张望。“放心。

”“他不知道我在这儿。”我站定在他面前。路灯昏暗的光线勾勒出他疲惫的轮廓。

“周特助。”“手气不好？”周淮脸色变了变。掐灭烟。“林**有事？

”“没事我就先走了。”他侧身想走。“周特助欠‘金悦汇’的钱。”“快到期了吧？

”“听说龙哥那边。”“催债的手段不太文明。”周淮脚步猛地顿住。霍然转身。

眼神惊疑不定。“你……你怎么知道？”“这不重要。”我看着他。“重要的是。

”“我能帮你。”周淮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。“你帮我？”“林**。”“你现在自身难保。

”“贺总……”“贺明轩自身也难保了。”我打断他。语气平静。周淮瞳孔一缩。

“你什么意思？”“周特助。”“你跟了贺明轩这么久。”“三年前那场车祸。

”“贺氏那笔神秘的救命钱。”“还有……”“陈雨霏**的下落。”我一字一句。

清晰地吐出。周淮的脸色。在昏暗的光线下。瞬间变得惨白如纸。他嘴唇哆嗦着。

“你……你胡说什么！”“我什么都不知道！”他想逃。我上前一步。挡住他的去路。

“周特助。”“龙哥的人。”“明天就会去你儿子幼儿园门口‘接’他放学。

”“你老婆的心脏病。”“最近还好吧？”周淮猛地抬头。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难以置信。

“你……你调查我？！”“我只想跟你做笔交易。”我看着他。“告诉我我想知道的。

”“我帮你解决‘金悦汇’的麻烦。”“再给你一笔钱。”“足够你带着老婆孩子离开这里。

”“换个地方重新开始。”“否则。”“你知道后果。”夜色深沉。小巷里只有风声。

周淮靠在冰冷的墙壁上。身体微微发抖。烟灰掉在地上。被风吹散。他挣扎了很久。

久到我以为他会拒绝。终于。他抬起头。声音干涩沙哑。“你想知道什么？”“陈雨柔的死。

”“真的是意外吗？”周淮眼神躲闪。

“交……交通意外鉴定是这么说的……”“我要听实话。”我盯着他。“你当时在场？

”“不……不在！”周淮立刻否认。“但……但那天晚上……”他咽了口唾沫。

“贺总……和陈**……确实吵得很厉害……”“为了……陈二**的事。”“陈雨霏？

”“是。”周淮的声音低下去。“陈雨霏**……身体一直不好。”“有抑郁症。

”“三年前……病情加重。”“贺总觉得……把她送去国外专业的疗养院更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