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德私立医院顶层的VIP病房区,弥漫着金钱堆砌出的安静和消毒水的味道。这里的空气都仿佛经过过滤,带着一种冰冷的洁净感。彭国富躺在其中一间病房里,短短几天,这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商业巨鳄仿佛老了二十岁。头发花白凌乱,眼窝深陷,脸上刻满了焦虑和病态的蜡黄。昂贵的西装换成了蓝白条纹的病号服,手腕上除了名表,还多了一个住院病人的塑料腕带。公司被查封,资产冻结,儿子重伤濒死,妻子卷款潜逃……一连串的打击彻底击垮了这个强横了一辈子的男人。更雪上加霜的是,他的肾病急剧恶化,被诊断出尿毒症晚期,急需肾移植续命。
病房门被轻轻推开。一个穿着剪裁精良的深灰色大衣、身形挺拔的男人走了进来,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果篮。是靳哲。
彭国富浑浊的眼睛在看到靳哲的瞬间,猛地收缩,爆发出刻骨的恨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。他挣扎着想坐起来,却因为虚弱而重重地咳嗽起来,枯瘦的手指死死抓住床单。
“你……你还敢来?!”彭国富的声音嘶哑难听,像破锣,“滚出去!给我滚出去!我儿子……我公司……都是你!都是你害的!”他情绪激动,呼吸急促,旁边的监护仪发出尖锐的警报声。
靳哲仿佛没听到警报声,也没看到彭国富的愤怒。他从容地将果篮放在一旁的桌子上,动作优雅得像在布置一件艺术品。然后,他拉过一把椅子,在离病床不远不近的地方坐下,双腿交叠,目光平静地落在彭国富那张因愤怒和病痛而扭曲的脸上。
“彭总,火气别这么大,对身体不好。”靳哲的声音平稳,听不出丝毫情绪,“我今天来,不是来看你笑话的。”他顿了顿,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、冰冷的弧度,“是来给你送‘希望’的。”
“希望?”彭国富喘着粗气,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靳哲,充满了极度的不信任和怨毒,“你……你又想耍什么花样?!”
靳哲没有直接回答。他慢条斯理地从大衣内袋里掏出一份文件,轻轻放在彭国富盖着的被子上。“看看这个。”
彭国富狐疑地、带着强烈恨意地瞪了靳哲一眼,颤抖着拿起那份文件。那是一份肾脏配型报告和一份手术同意书。报告显示,他的配型非常罕见,但就在昨天,医院通知他,奇迹般地找到了高度匹配的活体***!手术就定在明天!这是他这几天唯一听到的好消息,也是他活下去的唯一稻草!
“你……你给我看这个做什么?!”彭国富声音嘶哑,心中却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。
“因为这个***,”靳哲身体微微前倾,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,直刺彭国富的心脏,“是我‘帮’你找到的。”
“你?!”彭国富猛地瞪大眼睛,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,那份报告在他手中变得滚烫,“你……你想干什么?!”
“很简单。”靳哲靠回椅背,姿态放松,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力,“签了它。”他用下巴点了点那份手术同意书旁边的一份空白文件——那是他带来的。“把你名下,城东那块地的开发权,无偿**给我。签了,明天手术照常进行。新的肾脏,会准时送到手术台。”
彭国富的呼吸瞬间停滞了!城东那块地!那是他早年用尽手段、付出巨大代价才拿到的黄金地块,是他彭家东山再起最后的、唯一的资本!是他留给自己和那个废人儿子的最后退路!他死死攥着那份***报告,指关节捏得发白,枯瘦的身体因为巨大的愤怒和挣扎而剧烈颤抖起来。
“你……你休想!”彭国富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,眼中是困兽般的疯狂,“那是我的命!是我彭家最后的……”
“命?”靳哲打断他,声音陡然转冷,眼神锐利如刀锋,“彭总,你是不是忘了,三年前,你儿子为了抢走德康那个项目,是怎么联手德康内部的人做局,伪造证据,诬陷我父亲挪用公款,逼得他走投无路,从公司顶楼跳下去的?!”
靳哲的声音不高,却字字如重锤,狠狠砸在彭国富的心上。他猛地抬头,震惊地看着靳哲。
“你……你知道?!”彭国富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。
“我当然知道。”靳哲的眼神冰冷刺骨,“你以为你儿子做得天衣无缝?你以为用钱就能抹平一切?”他站起身,走到窗边,背对着彭国富,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,声音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平静,“从那天起,我就发誓,你们彭家欠我父亲的命,欠我家的债,我要你们……百倍偿还。”
他缓缓转过身,目光再次锁定彭国富那张惨白如纸、写满惊骇的脸。
“现在,你儿子废了,像个活死人一样躺在医院,生不如死。你的公司垮了,你的老婆跑了。”靳哲一步步走回病床边,每一步都像踩在彭国富的心脏上,“而你,彭国富,尿毒症晚期,只有换肾才能活下去。那块地,就是你换命的***。”
他俯下身,双手撑在病床两侧的扶手上,将彭国富笼罩在自己的阴影里。眼神如同俯视蝼蚁的神祇,冰冷而残酷。
“签了它,你还能苟延残喘几年,看着你儿子怎么一点点烂死在病床上。”靳哲的声音如同恶魔的低语,“不签……”
他直起身,拿起那份***报告,在彭国富绝望的目光中,慢条斯理地,将报告撕成了两半,然后是四半,八半……雪白的纸片如同死亡的雪花,纷纷扬扬地飘落在彭国富的病床上。
“不签,你就抱着你彭家最后的‘希望’,一起烂死在这里吧。”靳哲的声音冰冷,不带一丝感情,“选吧,彭总。是那块地,还是你的命?”
“不——!”彭国富发出一声绝望到极致的嘶吼,枯瘦的手猛地伸向那些飘落的纸片,仿佛想抓住那最后一点生的希望,却只抓住了一片虚无的空气。巨大的打击和绝望彻底击垮了他,他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,眼睛翻白,口中溢出白沫,监护仪发出更加尖锐刺耳的警报声!
靳哲冷漠地看着这一切,看着彭国富在病床上痛苦地挣扎、抽搐,濒临死亡。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平静。
几秒钟后,他才不紧不慢地按下床头的呼叫铃。
护士和医生惊慌失措地冲了进来。
靳哲退到一边,看着医护人员围着彭国富进行急救。他拿出手机,屏幕亮起,上面显示着一条新的信息,来自老猫:
「哲哥,供体‘材料’已准备好,状态稳定,随时可用。」
靳哲的手指在屏幕上轻轻敲击,回复:
「待命。」
然后,他抬起头,目光穿透忙碌的医护人员,落在病床上那个正在与死神搏斗、却注定失去一切的男人身上。一种掌控生死、彻底碾碎仇敌的快意,如同冰冷的电流,瞬间贯穿全身。